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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微风不燥、碧空万里。

巫溪聚落的三顾茶肆内,靠着长窗的案几边,一盏浊汤、一柄长剑、一袭白衣如雪,静坐案前,仿佛江湖尽在盏茶中、万事从来风过耳,没有豪气干云、抬手风轻云淡。

窗外,薄雾中摇曳着几枝翠绿、飘扬着一缕青丝如墨的俏影,晨曦中映衬出孤单决傲的身形,自带三分冰冷、似不食人间烟火,正是神箭门门主花娪娪。

花娪娪顾盼生辉,扫了一眼傅修、不时望望远处相向而行的几个道人。

傅修自觉悟性尚可,家师的不传绝学无影三十剑他已苦练了十数年,早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除了曾被无耻之人凭借法器讨了便宜、江湖中他未曾一败。

可此刻,傅修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半老妇子居然剑法也如斯了得,二人长剑拆解时,这半老妇子的素女剑威力更甚,好似乌云盖顶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二人互斗了不到三十招,只听“锵”地一声,傅修的长剑兀自脱手、高高飞起,好似透淋无根之水一般、在他心底荡出朵朵涟漪。

这时,几个道士同时一拱手,一个紫衣老道言道:“花门主,一别数载,风采依旧。”

花娪娪淡淡恬笑,说道:“天师,请~,杨道长,请~。”

玄微阁内,魏道濛住的客舍在前院水边捭阖楼的西侧一排庭院处,嵇姞刚走到阁楼旁的柳树下,一名值守门楼的绣衣女媛气喘吁吁地迎面向她跑来,急急禀道。

龙虎山天师道张天师、青城山杨道长、仙乐宗姚宗主、神箭门花门主、江湖帮张帮主、晋国第一剑客傅大侠,几个江湖巨擘带着十数个随从现身巫溪。

嵇姞听完,瞬间头皮发麻、感到大事不妙,这些人齐聚巫溪,定是有人居中穿连,看来花娪娪贼心不死、众人图谋不小啊。

嵇姞急忙唤人去通知阁主、又示意了绣衣使,自己依旧去找魏道濛。

倘若今日来的只是一流高手,阁里都能随意应付、她到也是不惧,可这些人在江湖上个个都赫赫有名、且一同造访,在江湖也是头一遭,她心里不免惴惴忐忑。

嵇姞暂将功法的事抛诸脑后,花了片刻功夫,细细的描述了造访六人的背景和她所知的情况。

魏道濛听完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强装镇静的说道:“反正人都要到了,不是为了大谁璧、就是短剑和罗衣。我陪着姊姊守在阁里,莫担心。”

嵇姞说完,已经冷静下来,又听见魏道濛这样说,一扭腰肢、飞燕入怀,依偎着他调侃道:“你这是又想着和姊姊葬在一起了?”

魏道濛如实回道:“再等上数十年吧。我怕,今日不会善了。”

嵇姞飒爽一笑,蓦[mo]然间豪气干云,说道:“若是言语相讥、撕破脸闹僵了,希之和姊姊联手御敌,分而击之。即便闹掰了,阁里有百十余绣衣使、还有几个伸手不错的宿老,他们又非倾巢而动、我们尚有一战之力。”

“走,那就会上一会。人家都寻上门了,好歹也要试试身手啊!”魏道濛说着,拉起嵇姞的手,两人一同走出客舍,来到石桥前。

阁主、季安之、六名绣衣使看着两人牵着手并肩走来,各自露出了古怪的笑靥,嵇姞红着脸别扭地立即甩开魏道濛的手,跑到阁主身边。

魏道濛怔了一下,径直站到季安之一侧,撇了一眼羞红脸地嵇姞。

“子明,绣衣使安排妥当了?”嵇姞问了一句。

“左使,绣衣使在阁的一百三十七人全部就位。”韩子明回道。

“走,随我去桥头迎客。”阁主道。

走在桥上,魏道濛细声问季安之:“大兄,大姊可曾穿着法箓罗衣?”

季安之微笑的颔首轻诺,嵇姞转头俏皮地说:“都穿着昵,小钱袋也给了大姊。”

魏道濛点了点头,此事过后,还是要再给姊姊和自己各刻画一件法箓罗衣,普通的绢帛物她不敢再尝试,为小钱袋刻画法箓时差点几乎耗尽了他体内真气,差点真元逆冲。

经此一事,魏道濛几乎不敢对非玄门器箓传上的其他材物有一丁点的想法。

想到此,魏道濛后怕不已,过了不到两刻,他见到有十三四人正穿行门洞而来。

魏道濛一眼就认出了傅修、花娪娪、姚姬、姚以沅四人,另有两位紫衫道士、三名黄衣道士,他只觉得稍稍亲切、却从未见过。

不知何时,嵇姞已经站到他的旁边,戳了戳魏道濛、指着一人悄声道:“此乃青城山杨道长,道法了得,善使双剑、一套无极剑法,年轻时便以打遍蜀中无敌手。”

魏道濛放眼看去,只见此人约莫五六十岁,鹤发童颜、双眸炯炯有神,好像一瞬间就能把人的内心看穿一般,他连忙把目光移开,只因他的目光太过逼人。

嵇姞又介绍道:“此乃龙虎山天师道的张天师,脸江湖上一些老前辈对其都敬重有加,天师道法无双,更是精通符箓之道,一套天师剑江湖鲜有人敌。”

只见此人四十岁許,鬓发乌黑、双臂修长,目光锐利、不言苟笑,身长七尺余,只听他的呼吸缓而长、稳而沉,显然真气深厚非常。

随后又指着白衣侠客说道了一番,剩下的几人魏道濛认识,几个随从都是江湖一流好手、最差的姚以沅也是二流高手中的佼佼者。魏道濛只觉心潮澎湃,这些人鲜少在江湖上露面,尤其张天师、杨道长和江湖帮张帮主,要不是来此,恐怕他一辈子也见不到。

季少安心中亦是激起千层浪花,面前之人有十三位之多,尤其是五位领头的,武学修为远超其余众人,三四人有绝顶高手的修为,其余也都是江湖超一流高手的人物。

“远客到访,蓬荜生辉。请移步阁里叙话。”嵇微道,说的是远客而非贵客。

“素闻初代阁主乃是我天师道玄妙玉女的身外功德化身,今次造访,方知百闻莫如一见。老道幸甚。”张天师沉吟几息、平静地说道。

杨道长和另一紫袍道士、还有其他几人则是一脸鄙夷,堂堂天师道的天师话锋如此巧妙地攀附恭维,气节都碎了一地。

这说的是甚?听不明白哦,魏道濛脸上满布迷惘。

季安之附耳道:“玄妙玉女,民间传言乃是道家的至高神仙、道尊老子和瑶池圣女的生母。”魏道濛轻抚额首,娘亲昵,一句话多少个意思,老道道行太深了。

“谢天师‘道尽承负之源’,愿与天师道多多亲近。请~”阁主说完,与嵇姞并行上前引路,十数远客依次踏上石桥,季安之、魏道濛、六名绣衣使,缀行其后。

“那日长安城郊初见小公子,就觉公子气宇不凡、与嵇左使十分般配,没曾想今日能再见。”姚姬带着风韵十足地温笑,缓缓说道。

“姚宗主还是像阁主姨娘般软玉温香,近看竟和姞姊姊年岁相仿,该是唤我魏希之即可,这样,往后和姊姊成亲时,还能再见姚姨娘昵。”魏道濛想着能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一边称赞、一边舔着脸拉近关系。

一瞬间,季安之神情有些恍惚地涣散,他真没想到,这个义弟还有这一面,当着这么多高手的面、嘴巴抹了蜜似的,俏皮又恭维地话说起来甚是无所顾忌啊。

姚姬甜魅的欠身一笑,一边走一边冲着姚以沅说道:“这位小公子不仅生的俊朗、说起话来也是妙语连珠,往后你们多走动走动。”

姚姬两句话说完,花娪娪顿感头大如斗,书信上一个个都切肤痛首的,怎地脚刚刚沾到这玄微阁,接连转了性子。她看到盖达的手语,心想撺掇的事怕是不太顺了。

一行人很快进入湖边阁楼的首层,大谁匾下,阁主正中而坐、季安之与嵇姞站立两边,杨道士、姚姬及随行居左而坐,张天师、傅修、花娪娪、张帮主及随行居右而坐,绣衣使分立门扇两边。魏道濛脚步挪闪,一息间便到了嵇姞身后。

众人刚刚落座,宾主尚未寒暄、茶汤还没奉上,身着紫衣紫袍的青城山杨道士率先说道:“小公子这七星步已然炉火纯青,却不知何人所授?”

阁中众人皆是一惊。

“阿达行商队里的一位大叔所授,说是得之南岳夫人魏贤安的亲传。”魏道濛心里错愕,这杨道长果然了得,仅是余光瞥了一眼、自己所练功法已然完全暴露了,他看看嵇姞,见嵇姞浅笑颔首,实诚的说道。

“魏舒次女魏华存、魏贤安,乃是老道我的尊师。难怪我与公子素昧平生,初见公子、却如旧相识。”紫袍杨道士神情激动的说道,一如空寂的山谷中有百灵鸣啼。

嵇姞见闻广博、闻言心下更是一喜。张天师、姚宗主、杨道长三个人先后有示好之意,看来,今日已无大患矣。

如此微妙局面下杨道士的话让她如沐甘霖,赶快开口道:“希之,薪火传道、莫不可忘,还不快去拜见师伯。”

魏道濛面露笑容,心里想着这当口在众人面前让我们伯侄相认,姊姊可真坏,当即未作犹豫、前行数步,抱拳深躬一礼,口中念叨:“魏希之拜见师伯。”

杨道士哈哈一笑,说道:“甚好、甚好!老道不虚此行啊!”

说话间,几个小女媛已经敬上了茶汤、摆上了果子、点心。

阁主唇角带着一丝舒泰地笑靥,心道几位都非等闲之辈,本想看看诸位何时露出端倪、或是张开獠牙,好不凑巧,正见花娪娪一脸苦涩。如此手笔,花门主好盘算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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