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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心绪又是沉了下去,见她好奇,又打起兴致来:那老者只是说过我会有一段苦缘而已。这苦缘是什么?或许不是姻缘呢?”

兰兰见我并不似先前那么严肃,她问我:“阿默说自己不知自己的生辰?那老者怎么知道你在几岁时会遇到什么事呢?”我笑了笑,把手中的灯笼提至目前,看着她,让微红的光映在她的脸上。“那老者也不一定算得准。”

兰兰不信,说:“你小时候一定很难吧。”

我说:“我不知道难不难。在村子里,我常给人家劈柴寻草药,能够换得一些钱两,有时也有一些玩具。后来我给一户人家送草药去,那户人家让我在他们家住一晚,陪他家的儿子消遣。我看见那个孩子会写字,也会剑术,也很爱说话。回到自己的家里,我也去镇上买了纸墨想写字。可是我不认得字,就更没有办法写了。好在我居住的村子里注重表葬,碑文都是很丰富的。我也是由此慢慢在写字中长大了。其他的事情,与世间的琐事无甚已别。没有人问我难不难,我也并没有那么艰难。直到现在,也只有你一个人问过我。”

兰兰说:“阿默今年年岁多大了?打记事起,好歹有人告诉过你。”我说:“先前是记得的,后来便忘了。这个生辰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兰兰还是说:“给我说一下嘛!”我被她的执着逗笑了,晃了晃手中的灯。“也许,应是加冠之年了。”

她忽然转过身来,笑盈盈对着我:“那老先生说十六岁时遇良人……”我说:“遇良人遇良人,当是女子遇良人,那老先生弄错了。”

我便闭上了嘴,谈如烟的眉毛对着彩光鳞鳞的河水。她轻轻地哼起歌来,鼻腔与喉咙绕行着曼妙而娇美的歌声。我看那摇晃的河水,听着顿挫的声调,头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晃动、摇曳,像河边暗绿的柳条,在水的冲击下,轻轻摇动。

她唱起了歌,很小声,但很清脆。她在一曲终了,重重沉了一气。我问她怎么了,她只道没事。我便说:“之后你的郎君相必一定会如意的。”

她笑了,惨然地笑了。“嫁人之后,便不自由了啊。”

我说:“怎么反而是不自由了。”

她说:“人们都说那个人很好,可是我们都不认识,更何况他那样的人缘是有许多故事,很难敞开心扉吧。”

我说:“许多人都有故事的,不是吗?”她盯着河面沉默,显然是陷入了迷惘与哀伤。

我说:“之前,我遇过一个姑娘,那是在我家乡。她很漂亮,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她漂亮在哪,只知道她站在某处,便会引得一些人投以欣赏的目光。很巧的是,也是元宵。我在下棋,她在看棋。她穿着淡白的裙子,上面绣着粉色玉兰花,身上也有淡淡的香味。我在挤着的人堆里落子,偏偏她就挨在我的背后,时时会发出惊叹和赞赏的语气。每次她发出声音,我都会感到一丝红色的香气传来。我这算是正式认识了她。可是她却说已经认识我很久了,她觉得我每天好开心,也认为我好聪明。之后下棋,她总是找我说话。可是我不会说话,尤其和这样笑得甜甜的姑娘说话。我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可是有一回我受伤,不能下山去下棋,也没办法找她。那时躺在屋里,我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躲在那些布满.划痕的竹.片下.受着冷、爱着寒。她找到.我,

问我为什么不去下棋了。我说我不喜欢下棋了。她很失望,很伤心。我想着去参加城里的棋赛,可是他们只下围棋,并不下象棋。她又找我一起去元宵节灯会上玩,我去了,她告诉我她想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我走了,告诉她我并不想娶妻。她一直看着我离开,只有开头问我的一句为什么。我没有在村镇里下棋了,只一个人在山中练剑。一些时日过后,她浑身是刺伤,裙子也被划砍了,皮肤上是凌乱的血,走到我的屋前等我回来。她告诉我她的父亲逼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希望我能帮她。我帮了她,她想,她还是希望我能娶她。但是我不能,离开了那个地方。”

兰兰说:“她真的很好。”

我浅浅笑着,笑容却也冷漠了:“之后,我再次遇见了她。那像是一场梦,我在三丈高台之上,挥舞着利器,将我面前的人摧残。她看见我,像许多年前我离开她一样,震惊。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男人,看起来温雅如玉、风度翩翩……”

“我想我离开家乡时设来及告别,这次重逢就算是告别了吧!她嫁给了不错的人,我很安心。”

兰兰说:“你这算是欺骗自己嘛?”

我说:“总之,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担心你的未婚失会留恋过去,这并非可担心的。兰兰,日后会好的。”

兰兰转转自己的脑袋,纤细的脚拍打河水。“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我说:“什么?”她不回答我,只顾对着我傻傻地笑,黑亮的眼睛映着月亮像是要涌出泉水来,又轻哼着歌。

她又忽然生起气来:“你说今后的事不抱希望便好,莫非你已经不喜欢这周遭的一切嘛?”

我说:“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

我.站起身,她也站起身,随我在夜中行走。

我又看见了那个老者,背着一个包袱。他坐在一家酒肆,桌上横置一柄剑,对着人的一侧是未开锋的,齿状,另一侧极锋锋,隐隐亮着寒光。那老人面朝向我,发出一种显然的诡异气息。

而兰兰轻松地在我前面走着,像一只乖巧的羊羔,让.我心里一寒。我假装没有发现那个老人,也不敢惊动三立,便只好随兰兰慢慢地走着。

沿着街市有清脆的敲击声,那是一个艺人在表演。其中参摩的人里有道人影忽然闪过。一路上,我发现了许多这样跟在我们身边的人。

兰兰在一个小摊面前蹲下了,在选丝巾。那彩色的丝巾在夜色之下显得纷乱无序。我发现有针藏在丝巾里面,连忙叫住兰兰,让她别选了。她被我一吓,却恰好被丝巾里藏着的针扎了一下。她疼得挥手,将那针甩在地上,指尖也泛起血来。那小贩慌乱道歉,神色慌张中却有一分沉着。我拉起兰兰的手观察针口,正在观察那商贩却要靠过来。我护住兰兰,质问他:“你准备做什么?”

小贩窘迫地摆手,说要送兰兰一个丝巾,那个针是他不小心落在丝巾中的。

在他解释时,有些人在看向我们,声色纷乱让我无法判断人群中是否有人在跟踪我们。

“兰兰,丝巾下回来买好吗?”她似乎查觉到我的担忧,只茫然地答一声:“嗯。”随后我拉住她的手,带她回了姬家。

她在家门口对我欲言又止,我想她可能有些不高兴。原本她来带我逛灯会,却被我催促回家。我在衣服里面摸索一番,翻出一支木簪,已经被我的手反复磨得发亮了。我说:“你要嫁人去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你,这支木簪我随身多年了,便送给你了。”

正这时,远处传来七声哨音,一声似一声急。我暗中把了一把汗,将木簪交到兰兰手中,便离开了。

我记得她脸色有些发白,在腿微向前迈了一小步想来追我,皱着眉半张着嘴要告诉我什么。

但是我听见了那七声哨,叫作“七杀哨”,意思有七个人要来找我了。月色被云层覆盖,我心情重回明镜,迈向阴暗的城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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