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的一天中午,卢达和父母坐上了开往长三角的长途汽车。载满了乘客的大巴车一路向东行驶在国道上,路两旁是平坦的田地,上面种着大片的玉米、大豆、花生等夏季作物,间隔不太远的村庄一个接一个的从窗外掠过。偶尔会经过一两条小河,风景与小柳河两岸相差无几。进入信阳以后,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国道开始随着地势起伏起来,窗外一望无边的大片农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断的山脉。汽车偶尔会穿过隧道,车内也开始变得忽明忽暗。
车厢里是上下两层的卧铺,睡满了前往长三角地区打工的人,不到一米宽的铺位上,有的还挤着两个人。遇到检查站,押车的会带一部分人从车上下来,步行通过检查站后再上车继续行使。除了偶有的脚臭味和呼噜声外,车厢里的环境算不上太差。卢达和父母躺在靠后的三个铺位上,从中午十二钟发车开始,卢克有基本都在睡觉。卢达和母亲则有些晕车,迷迷糊糊地睡一阵,醒一会儿。
过了省界进入安徽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车灯的照射下,卢达能看见路两旁山坡护墙上的标语:打击车匪路霸,共创平安国道。晚上七点钟,车开进了国道旁的一个饭店里,路旁的灯箱上是四个红色的大字:老四饭店。司机和押车的两个人,开始吆喝大家下车吃饭。
卢达跟着父母下了车,看到饭店院子里站了一圈本地人,三三两两地大声叫喊:“一荤两素,15块一个!”
一个人问大巴车司机和押车的人是否都下完了,司机让他们放心,一个不剩全都下来了。说完,司机和押车的跟着那人去了饭店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从大巴车上最后下来的几个人,嘟嘟囔囔地说饭菜太贵,蹲在院子一角不愿进去。七八个本地的年轻人把他们围了起来,连拉带扯地大声训斥,大意是嫌贵在家呆着,出门干什么,到了他们这儿必须得吃饭。
几个人都被那架势镇住了,只好乖乖进屋交钱、打饭。卢达跟着父母,一声不吭地交了45块钱,打了三份饭,和一群人挤在一个饭桌上吃。吃完饭后,去上了趟厕所,三个人又回到大巴车上。等所有人都上车后,司机和押车的才上来,继续向着合肥和南京方向驶去。
凌晨5点钟,汽车驶上了南京长江大桥。卢达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长江。江面上不断有轮船驶过,下游的江心还有一个岛。不远处的铁路桥上,有一列货运火车驶过,响起了刺耳的汽笛声。卢达想起了他和贾锁第一次经过白河大桥时的情景,他觉得白河看起来跟长江还真是有点像,而且它的水最终也流进了长江。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卢达和父母背着两个行李袋,在南京火车站前的路边下了车。他们在一个路灯下面张望了一会儿,发现是站在一个湖边,火车站的出站口在马路对面的广场上。他们走到出站口边,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东江大学的迎新站。站点桌子旁边坐着两个睡眼惺忪的男生,他们看到卢达后,热情地站起来同他和父母打招呼。他们说去学校的班车要6点钟才到,凑齐一车人才走,时间还早,让卢达和父母先坐旁边休息一会儿。卢达看到不断有像他一样的大学新生从火车站的出站口走出来,要么走到卢达这边的东江大学接站点,要么走到对面不远处的南江大学接站点。十来分钟的时间,两边都已经集中了十几个学生。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下他,并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卢达扭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挎着一个蓝色条纹的行李袋,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卢达激动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汪然把行李袋撂在地上,跟卢达说没想到刚到南京就碰上了,他在车上还想着一开学就去找卢达。卢达问他是不是坐火车来的。汪然说了声“是”,然后抱怨说火车从郑州、徐州绕了一大圈,晃荡了快16个小时,屁股都要坐肿了。
卢达说他是坐长途汽车来的,也跑了十几个小时。汪然说他们俩一会儿都得去江北,因为他在火车上听人说,东大和南大的新生都要到浦口校区。卢达说他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汪然怎么没找靳宜一块坐车。汪然有些无奈地说他找了,可她们学校开学要晚几天,他等不及她。再者,靳宜来上学,她父母一定会送,他在旁边呆着也不自在。
“你是丑女婿怕见丈母娘。”卢达嘲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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