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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人。”

“那你一定是出自名门望族了,不知令尊是哪位,我幸许知道。”

我心里暗自惊呼糟糕,这扬州离山阴也算不上多远,陈彰武又是官员,幸许真的了解山阴,我不敢冒险,于是便说:“家父只是商人,并无名望。”

陈彰武却不肯罢休,“你有名有字,又取的如此高雅,令尊定是大才之人。”

“大人过奖了,家父确实只是商人,民女的名字,其实是请人取的。”

我只想把父亲说成是普通人,这样陈彰武没有听说就不足为奇,结果却是越解释越乱,民国虽然一直倡导男女平等,其实也没真正做到,更不要说这大明朝了,谁家生个女儿会如此看重,尤其是商人肯定妻妾成群,不可能缺儿子,会对一个女儿如此兴师动众吗?我觉得陈彰武肯定不会相信。

果然,陈彰武又说:“你这衣裳好生奇怪,我还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你们山阴人都这样穿着,还是你根本不是山阴人!”

陈彰武后面的语气突然加重,一定也做了什么暗示,只是我没发现,但他肯定做了,因为旁边突然冲上来两个男人,一人抓着我的一只胳膊,非常的粗暴,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肩膀痛的像要掉了一样,人就跪了下去。

陈士英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意外,因为等我跪下了,他才惊呼,“父亲,你要干什么?”然后想冲到我身边,却被陈彰武呵止了。

“站住!这没你的事。”

陈士英真的就不敢动了,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觉得他似乎有些痛苦。可我哪里还有心思管他痛不痛苦,我自己的痛苦都管不过来呢。他们下手太重了。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陈彰武恶狠狠地看着我。

“汉人,我真的是汉人。”我觉得,这时候我只能强调我是汉人了。

“汉人也未必都是好人,带着鞑子来攻打扬州的都是汉人,你难道就不能是鞑子派来的奸细吗?”

“大人,我真的不是奸细,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当奸细。”

陈彰武迟疑了,我觉得以他的见识,肯定看出我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奸细?这时,一个长须男人走到陈彰武旁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很小,除了他们两个,其它人应该都听不到。

陈彰武有些怀疑地看着长须男人,“真的?”

“我听传言都是这样说的。”长须男人回答。

陈彰武看了看我,又看向长须男人,“那就这样办吧。”

长须男人向押着我的男人挥了一下手,“把她带去茅屋里。”

陈士英急忙问:“你们要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陈彰武呵斥着,“还不是你惹来的麻烦。”

我被两个男人拉了起来,拖着就往一旁的茅屋走去,我知道肯定没有好事,但我挣脱不开,我又如何能挣脱开呢?我只能不停地回头看着陈士英,希望用可怜巴巴的表情打动他,让他站出来救我。

但陈士英显然不敢违背父命,虽然表情很焦急,却没有任何行动。

我被男人扔进了茅屋里,确实可以用扔来形容,他们推的速度很快,我就像件东西一样,一下子摔在干草堆上,幸好草堆还算厚,我没有摔伤。倒下之后,我立刻双手抱在胸前,惊呼:“你们要干什么?”

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救助百姓,应该是正义之士,怎么会做这种禽兽之事,我难道真的要被……当然不是,他们确实是正义之士,男人立刻出了茅屋,进来了一个女人,不是翠莲,年纪要大一些,身体也更壮实,看起来有些厉害,果然一张嘴就非常霸道,“把裤子脱了!”

我又懵了,这是要干什么?

看到我没有反应,女人又厉声说:“快脱裤子,没听到吗?我们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点儿完事大家都好。”

“什么早点儿完事?”我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好话。

“当然是看看你是不是鞑子了?”

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这事关我的生死,而且对方也是个女人,我无法再顾及什么脸面之类的,而且他们既然想这样做,我能拒绝得了吗,与其让他们动手,还不如主动,这样也少受辱。

我按女人的要求做了,女人蹲下来仔细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才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穿上吧。”

我觉得我通过了检验,但出了茅屋后,我又被男人抓了起来,带到了陈彰武的面前,但我看到陈士英的脸色好象好看了许多,心里也不再那么恐惧,毕竟我通过了检验,我不是鞑子。

“你虽然不是鞑子,但你如何证明不是替他们做事?”陈彰武又问,“鞑子屠城数日,城里绝不可能还有你这样的女人,你为什么会在西方寺出现?”

“我……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看向陈士英。

陈彰武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也就能骗骗他这个黄毛小儿,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像你这样的女人,如果在城里就是躲在地下三尺,也能被鞑子挖出来,会在西方寺里躺了几天安然无事?而且你到底躺了几天?”

在陈彰武的逼视下,我有些慌乱,“我……我也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是根本就没有的事!扬州城二十多天前就被鞑子围困,你竟然都不知道,你若真的昏迷,一定是在更久之前,什么人能昏迷这么久?而且醒来之后仍和常人一样?”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本来就是随口说出来应急的话,根本没有经过斟酌,肯定漏洞很多,蒙混过了陈士英,却蒙混不过老练的陈彰武。

而且陈彰武并不罢休,继续给我雪上加霜,“你说你随父亲一起来扬州,可直到现在你好象都没有问过他,更没有想要寻找他,难道你就不担心他的生死?扬州可是被鞑子屠了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儿,竟然会不关心父亲的安危?显然,只有根本没有父亲的女儿……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终于明白,谎言真的不能随便说,为了圆一个谎,就要继续编无数的谎,编的谎越多,漏洞就越多,需要圆的地方就越多,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也圆不起来。我必须要说实话了,“我……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会相信吗?”

我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迟迟之后陈彰武才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这里,我无论是谁也不重要,你们不可能知道我,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利害冲突,你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我,我真的不会影响到你们任何的事情。”

陈彰武愣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懂了我的话,但仍不屑地说:“莫非你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这一句话提醒了我,这时候的人应该还是非常迷信的,于是我忙说:“应该是的,我一定是被人作法弄到这儿来的。”

这下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他们像看鬼一样看着我,我觉得我的话奏效了,想趁热打铁,“所以你们要是帮忙把我送回去,就没事了。”

“怎么送?我们又不知道你施的是什么妖法,而且我们也没有会作法的人。”陈彰武真的相信了,因为他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你们只要把我送回西方寺就行。”

我太心急了,完全不懂这些人的心理,这样一说,让他们又产生了怀疑。

“让你回去报信,告诉鞑子我们的情况,引他们来杀我们吗?”

陈彰武实在是太谨慎了。这也不能怪他,他要为这数千人的性命考虑,但我确实是给他制造了难题,他不能让我走,把我留下又不放心,关起来还需要派人看管,更是麻烦事。陈彰武犹豫不决,长须男人又说话了,“守备,既然这是个妖女,那就把她杀了吧,省得麻烦……”

“不行!”陈士英突然怒吼,“我们怎么能随便杀人?那和鞑子有什么两样?”

长须男人无奈地看着陈士英,“可是公子,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疑,你看她的大脚,她口口声声出自大户人家,可大户人家哪有不裹脚的女人?”

陈士英看向我,“她确实很可疑,但我们也不能随便杀人。”

“那你说怎么办,她万一真要是奸细,再逃走了去给鞑子报信……”

“我担保!”陈士英非常坚定地说,“人是我带回来的,这个麻烦只能我来解决,如果出了问题,拿我治罪!”

我是真的没想到陈士英会这样说,这可不是儿戏,虽然他们算不上是军队,但也有组织有纪律,为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担保,甚至会危及他的生命,这确实不是一般的勇气。我感激地看着陈士英,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算是最差,至少遇到了一个正直的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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