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街,处禄阳城内东市之中。此地青楼戏院汇集,店铺沿街而立,一派繁华闹热。自七年前下令废止宵禁后,整条街则更成了软红香土,花天锦地。
是日,暮色初降。街巷里两位公子并肩而行。着青袍者面容尤为俊秀。论步态,较之蓝袍公子更为轻盈活泼。不消一刻,便俨然领行者,跃居蓝袍身前三尺有余。
“阿……常兄,走快些啊!”青袍转身招手,鼻尖渗着疾行而出的细汗,眉眼挑着兴奋。
“且慢,已经到了。”蓝袍已然立住,稍一抬手,指引青袍看向一侧红楼翠阁。
“清阅阁……”青袍望向门楣上褐底金字的招牌,“阿郎给小月的奖赏就在此处呀?”
“正是,随我进去吧!”蓝袍常吉率先踏入这莺歌燕舞之地。
清阅阁正门入内,常吉立在楼前方正的空地上。
此处他来过不下五次。每次还未及上楼,便被高歌低吟的气氛围裹住,顿时忘了人间愁苦。但此时,一股难以说清道明的陌生感袭来,令他脚步迟疑。
“常兄,为何不走啦?可是后悔带小月前来……”青袍“公子”与常奉礼并排立着,侧过头来不解地望向主人。
“非也。”常吉负手而立,仰头打量这片灯光暧昧、笑声不绝的楼群。他隐隐感到,此处某个角落正在或已经被某种不祥占据。
小月姑娘跟着主人进退两难。正手足无措,忽听得后方笑闹声由远及近而来。
姑娘转身,但见夜色之下,一队盛装歌舞伎正冲破这越发浓黑的幕布向她步步逼近。
领头之人一袭紫衣,怀抱琵琶,笑容清丽。
与二人擦身,随即又停住。她扭头看向常吉,与这位常客招呼道:“公子今日来可是为着听哪位姑娘唱新曲儿?”
“紫衣如有新作,自然最好。”
“唉……”紫衣叹息道,“不瞒客官,确是有新曲儿来着。只是这一天下来都唱乏了,只能怠慢贵客啦!紫衣带姐妹几个歇息去!”说罢屈膝行礼,准备领着一行人继续前行。
“且慢。可知沁莲……”常吉不愿白跑一趟,辜负小月一番期待。
“她啊……”紫衣音色随着脸色一同低沉下来,甚至微微渗出一丝恐惧,“五日未见了。”
“可是病啦?”
“不知。连这里主事儿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紫衣摇摇头。
一旁的粉衣姑娘接话道:“不过,遇着良人偷跑了也未可知啊!这清阅阁里,沁莲技艺不算最上乘,可是人美,且通体清香,是个男人怕都抵抗不了吧!”
言及此,身后一群人三三两两叽喳交谈起来。喧杂声里,常吉眼前浮现沁莲抚琴演歌的场景。
那是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的姑娘。至于是否通体清香,常吉不得而知。在他看来,清阅阁就是清阅阁,与“他处”有别。
“既如此,在下择机再来。”常吉原本想着首选紫衣的琵琶听不成,总还有备选。岂料这退而求其次之选竟不见踪影。
二人退出清阅阁。
一路垂首缓行,常吉为这不寻常夜访陷入沉思。
小月见主人情绪低迷,眼睛滴溜一转道:“阿郎,小月不明白……”
“……嗯?”常吉回应。姑娘刻意提高的嗓门将他从无解的思绪里拔出来。
“进来的那些个女琴师,在别处也有营生吗?为何深夜方归?”
“清阅阁的艺伎,出类拔萃者也供奉内廷。虽然不像内教坊那样必须住在宫里,但是圣上一声令下,就得进宫应差。不过相较于宫伎,勉强算得自由之身。”
“哦……阿郎,抱琵琶的女子真美啊!”小月边说边比划,低头瞧自己一身男子打扮,不禁啧啧两声,却又摇头轻叹。
“琵琶女不光长相出色,琴艺歌技更是一绝,只可惜今日来得不巧。”
“那,那个不见了的沁莲呢?阿郎可闻见过她通体的清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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