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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清凉的风吹过,她的刘海有了轻微的晃动,几根凌乱在眼角处。

他们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一言不发。

光渐渐变得炙热,陈雨娟感觉脸被照得有些难受,王辉注意到了,便把陈雨娟推到屋檐的阴凉处。

陈雨娟说:“王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喊你,就叫你名字了,帮我一个小忙。”

“你说。”

“帮我拿一下昨天那本书。”

王辉进屋帮她拿来,又板板正正坐到她旁边。

陈雨娟把书翻开,书中的标题是:秋天的怀念。

她花了几分钟看完,说:“你有事可以回去忙,不用守在这儿的。”

“没事,我陪你。”

陈雨娟摇了摇头,翻了一页书继续阅读。她沉浸在书中,时间很快过去,她合上了书,喊:“妈,我要上厕所。”

她方便完出来,摇着轮椅往门前的小路驶去。

王辉又跟了上去。

陈雨娟停住,说:“你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走走。”

王辉说:“那我在你很远的后面,能看见你就行,不打扰你。”

陈雨娟不再管他,摇着轮椅继续向前,太阳已经炎热。

王辉到车里拿了把伞跑上前去送给陈雨娟,又想往回走到一个她感觉不到的距离。

陈雨娟回头喊:“你别走了,我打着伞,不好自己摇轮椅。”

王辉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推着轮椅,因为伞撑着,他很难看清前方的路,只能靠观察两侧的路做判断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陈雨娟突然喊:“停!停!停!”

王辉一把逮住轮椅的把手,歪头一看,一辆牛车挡在前面,牛头就在陈雨娟前方五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牛猛喷了一口气,陈雨娟被牛鼻孔里喷出的气息熏得一阵恶心,那是牛吃到胃里的干草,又吐出来反复咀嚼形成的味道。

赶牛的老大爷忙跳下车,推搡着牛往后退,王辉也拉着轮椅往后退。

老大爷看了陈雨娟好多眼才认出她,憨厚地笑着说:“你是小娟?还记得我不,二大爷!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陈雨娟的尴尬证明了她根本就记不得这个人,二大爷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小西瓜递给了陈雨娟:“自家种的,麒麟瓜,都以为过年那场雪之后,应该不会结了,今天去地里发现还活着一株,并且结了两个瓜,我拍过了,已经熟了,挺甜的。”

陈雨娟再三推辞,二大爷还是把瓜递给她。他们寒暄了几句,二大爷就赶车走了。

继续往前走,为了能看清前方的路,王辉一只手推轮椅,一只手打着伞,胳肢窝还夹着刚才二大爷送的西瓜,那瓜虽说不大,但没点臂力的人,不可能夹着走几百米也没有丝毫要滑落的迹象。

再往前走,又到了昨晚的岔路口,陈雨娟问:“往哪边?”

王辉没说话,推着轮椅往右边走了,他们又到了昨晚的位置,沟壑下方的河流两边是草地刚冒出新芽。

陈雨娟说:“能带我下去吗?”

王辉把西瓜放在地上,收了伞,他本想连着轮椅一起抬着陈雨娟从陡峭的小路下到沟壑下方,但又怕她从轮椅上掉下去,便问:“你不介意我背你下去吧?”

“介意什么?”陈雨娟又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背你下去。”

她半天不说话,他蹲到陈雨娟前面,说:“上来。”

她犹豫很久还是趴了上去,他的肩膀让她觉得很安全,就如同昨晚他抱她那样的厚实感,从抱起的那一刻就不会担心会掉下去。

王辉说:“你应该有109斤。”

陈雨娟皱了下眉,因为王辉估算得没有一点错误:“我才99。”

“不会错的,我估算重量的误差从未超过半斤。”

陈雨娟哭笑不得,自己没病之前就才99,病了之后却胖了10斤,她说:“你这样让我很尴尬。”

“怎么了?”

“你没谈过恋爱吧?”陈雨娟说,“算了,没事,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其实你平时可以笑一笑,别老是这么正经。”

王辉说:“好。”

他把陈雨娟放到草地上,又回去把轮椅抬下来,把陈雨娟放到轮椅上。

溪水哗啦啦地往前流,几个孩童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拿着自制的渔网在捞鱼。

王辉像个保镖一样站在陈雨娟旁边,陈雨娟觉得不自在,也找不到话说,看了一眼地上的西瓜,说:“我想吃瓜。”

王辉徒手劈开了瓜,看得陈雨娟一愣。

瓜瓤红彤彤的,陈雨娟本觉着春天不会有成熟的瓜,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瓜的确熟了。

王辉拿了一半递给陈雨娟,自己却没打算吃。

陈雨娟咬了一口。心想: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甜的西瓜了吧,是不是因为经历了过年的那场雪才会这样。

她看着别人的童年,也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小时候的她总喜欢和姐姐来河里网鱼,每次都只能捉些蝌蚪回去。

孩童在水里玩得很欢乐,可欢乐总是短暂的,没多久他们就被一个中年男子用棍子赶了回去,一个小孩还被打哭了,哭的孩子是中年男子的儿子。

王辉和陈雨娟看着远去的几个人相视一笑,陈雨娟问:“你怎么不吃?挺甜的。”

“那你多吃点。”

陈雨娟觉得有些无语,带着命令的口吻说:“我吃不完,你把剩下的吃了。”

王辉这才拿起西瓜吃了起来。

吃完西瓜,陈雨娟指着沟壑上花开得正盛的一棵桃树,说:“看到那棵桃树了吗?我小时候经常跟姐姐来偷桃子。有一次被桃树的主人发现了,吓得往树上掉下来,顺着坡一直滚到了河里。当时我的腿就被伤到过,流了很多血。我姐被吓死了,背着我一路不停地往卫生院跑。而这个桃树的主人前年去世了,可这棵树的花还开着。”

王辉没什么反应,陈雨娟觉得有些无趣就没想再说下去。

“后来呢?”王辉察觉到突然间没了话语。

“后来我姐被送到医院里去抢救了。”

“不是你伤到了吗?”王辉不解地问。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背着我跑了这么一路,到卫生所就晕过去了。”

“我没见过你姐姐,你和她感情应该很深。”王辉点了下头说。

陈雨娟苦笑了一下,说:“并不是,我和我哥哥的感情会更深一点。小时候因为和她走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会受到冷眼,后来我进城读了初中,我们的关系好像就越来越淡了。”

“为什么?”

“她有白化病。”

王辉想了很久说:“那你小时候做得不对。”

陈雨娟笑了一声,说:“你说得对,小时候那不明所以的自尊心,真不应该。”

中午十二点,太阳开始变得火辣。

陈雨娟说:“我们回去吧!等会儿,我妈又该找我了。”

王辉每天都会陪着她出去走走。

她觉得奇怪的是,他时常不主动说话,她却觉得自己比以前开朗多了。这个沉着、坚定的人似乎站在身边就会带给人力量。在乡下待了一个周后,她决定回城里。她回国之后一直不想见之前的朋友,不想让朋友看到如今自己的模样,只想着待到再去国外治疗的日子就走。

这期间很多朋友给她的关心她也装作没看见。回县城后,她想约之前的朋友聚一下,很多人收到消息都觉得意外,毕竟她已经很久没回过那些给她发问候的人的消息;她本打算约家里的,家里为自己治病花了太多的钱,她不想着再出去浪费。

那些朋友哪听她的,他们商量好,一群人带着她去玩密室逃脱,NPC头一次见十多个人抬着轮椅闯关,连吓人的兴趣都没了。

闯完鬼屋,一群人又带着她去坐过山车,她被包围在中间。

聚会的最后以一顿饭结束,赵晓躲推着陈雨娟往回走,陈雨娟问:“你老公怎么不来?”

“我叫他了,他说让我们高中同学聚就行,就不来凑热闹了。”

“你们啥时候办婚礼?我不知道赶不赶得上。”陈雨娟又问。

“日子定在年中,”赵晓躲说,“你和那个王辉怎么样?最近还是经常来找你吗?”

“上班去了,偶尔还是会来。”

“听阿姨说,你有了。”陈雨娟问。

赵晓躲说:“完全在意料之外,都没规划的事,就这么怀上了。”

两个人一路闲聊回了家。

赵晓躲回家后,有些累,躺在沙发上发呆。李伟每天重复式的关心让她有些反感,加之又是孕期,让她时常想打李伟几下出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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