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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蓝猜中了。

当日,双鹰神庙最隐秘的深处,一间大殿之内,众高阶祭司环侍四周,各持法器,大主祭跏趺坐于环内中央,垂首凝神,手结法印,求通摩诃雅那心意。一束光线自大殿顶部一侧投下,笼罩着大主祭。大殿四面的浮雕描绘摩诃雅那行于人世之时的生平事迹,在众高阶祭司低沉的念诵声中,浮雕上的人物们仿佛也在黑暗中静肃地垂目祝祷。

摩诃雅那的谕示降下。然而,往常只由大主祭聆听的神谕,今日却回响在了每一位祭司的耳边:“竭尽汝血,陨灭予灵。吾所见,双鹰坠于青穹,厄难之君升于赤沙,汝其咎之。”

年轻的祭司巴克垂夏同其他祭司一样,惊愕惶恐地仰起头来。透过满眼的惊恐,只见人人面如死灰,沉抑无言。中土军队来势猛壮,他们本是求神恩赐战胜之庇佑,一如其庇佑笃护三世那样,却不料求得的竟是浴血奋战后终惨烈落败的谕示。数千年来,这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形。片刻死寂后,祭司间爆发出激烈的争辩,试图辨清他们因何得咎于摩诃雅那,又该如何求取摩诃雅那回转心意降下神赐。

激辩之间,只有巴克垂夏沉默着。他回想起曾在神庙极隐秘的一座地下宫殿里,一处偏僻禁忌的壁龛中发现的一块古老石板。石板上刻着文字已涣漫模糊的祷告词:“金媒血引,愚者魂灵,以我永生永世贪嗔痴妄,破灭天上地下无心幻障。”作为年轻一代祭司中饱学的佼佼者,他立马回想起,也是在自己闲荡时,曾从藏书室被人遗忘的一隅翻到过一本古书,书中记载了南国各古老族群的创世神话,其中一则述及在摩诃雅那之前还存在一位上古魔王,如今正陷入沉睡,需以“金媒血引”唤醒。

“我们应该放弃神庙。”沸腾的争论间,传来巴克垂夏冷冷的声音。摩诃雅那的神谕并非预言,而是预判,若“竭尽汝血”为引,则将唤醒“厄难之君”升起。

这就是他被逐出神庙的缘由。他的师父慧显支持他的见解,与他一同离开。

当展蓝手持旄节,独立于双鹰神庙狭窄的岩间入口前,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巴克垂夏与丰至瑶的讲述。他的目的很简单,阻止双鹰神庙镇守的破坏。既然镇守的破坏以其守护者的鲜血为引,而他一己之力又无法阻止战争的发生,那么他只能选择阻止其中一方。他毕竟做不出公然叛国之大逆不道,因此尽管于心不忍,他只能去阻止受到侵略的一方。在确认双鹰神庙地形复杂,绝无可能只身潜入后,他来到了舒明据帐下,自请出使双鹰神庙,劝降南国,以定兵戈。

舒明据和他的心腹幕僚将展蓝护送至阵前,目送着展蓝的背景没入双鹰神庙前南国守军阵中。悦意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展蓝拒绝了悦意跟从一起出使的请求,将他留在了中土军内。

“展蓝上卿,你是怕我累赘吗。”悦意拘谨地坐在舒明据帐内厚重的扶手椅中,仰头看着展蓝。

展蓝确认四面无人:“不。悦意,现在我们只有两个人,我们要确保每个人都去完成各自最擅长的任务。我要你留在中土主力帐内,是要你为我确认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悦意眉头微蹙,专注地等着展蓝的命令。

“我要你为我确认,显谕教的无极圣裁,是舒明据还是孟沧月。”

从丰至瑶处,展蓝已经获悉显谕教全部四个护法与其中两个圣裁的身份姓名,仅余下无界圣裁与无极圣裁,丰至瑶在大主教座堂里也从未见过。此次南国征战,对于显谕教意义非凡,他们必然会像在玉宸寺与天遗岛那样派出圣裁亲临。无界圣裁,即当日陈平所中天下奇毒的作者,应是一位医药名家或毒门宗师,并非政界人物,没有促成并掌控两国战争的能耐。因此仅剩无极圣裁,要么是最高指挥官舒明据,要么便是其心腹谋士孟沧月。

看着展蓝渐行渐远,舒明据对身侧的孟沧月道:“依你之见,展上卿能够劝降南蛮吗。”

“当然不可能。南蛮之人视双鹰神庙为千年命运基石,即便兵尽粮绝,也绝不可能放弃。”

舒明据与孟沧月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舒明据低声道:“正好,借南蛮之手除掉展上卿,也是少一大祸患。”

“昔日执柏门那三个毛头小子,就数他聪敏。可惜,总是年轻人,太天真了些。”孟沧月捏着胡须,格格的阴笑瘆人。说话间,他们转身准备回营,一扭头看见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来为展蓝送行的悦意。悦意明面上的身份是出身南国的执柏门低阶外门弟子,留在帐内,舒明据与孟沧月便只拿他当个下人使唤。孟沧月信手扬起马鞭就往悦意当面抽下:“愣着干嘛,牵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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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守军阵列在展蓝穿过之后,又在他身后合上,一列持长矛的士兵转过身,将密密的矛尖对准展蓝后心。展蓝面前,幽深陡峭的岩隘间,警戒的兵士中间让开狭窄的一线,一位高阶祭司和一名南国宫廷大臣走出,站定在隘口当中。

“你们中土的将军,知道攻不下我们了,就派人来讲和了?”宫廷大臣面无表情地高声道。

“我们知道必然就要攻下你们了,只想要确保我们必然拿到手上的领土尽量保持完好。”展蓝也高声应道,语带挑衅,“多么美丽的神庙,我们可不希望叫它子民的鲜血染透了它。这对你们也好。”

几名士兵走上前来,将展蓝紧紧围住。其中两个开始搜身。展蓝面不改色,一手持旄节,注视着前方,目光越过祭司与大臣穿向神庙所在的山岩深处。展蓝身上没有带兵器。士兵抓下他腰侧唯一可疑的黑绒袋,粗暴地拉开检视,却见内里只是一柄玉箫。士兵犹豫地端详着展蓝的玉箫“火星”。展蓝抬手,一手冰冷有力地握住了玉箫一头。感受到面前展蓝逼人的寒意,那士兵心头一悚,握住玉箫的手不由地松掉。

重将“火星”挂回腰间,展蓝跟着南国的祭司、大臣顺着曲折多岔的岩间小道走向了双鹰神庙。穿过没有阳光洒入的深谷,眼前霎时豁然开朗。为这层层叠叠白色山岩组成的迷宫所包围,一片广阔的广场中央,一座格外硕大的雪白砂岩高山,自山脚正中一座如塔般高大的巨型殿堂起,数不胜数的有着雄伟立柱与肃穆浮雕的大厅窗口环绕着山体一路上升。正殿刻着花叶与海兽的立柱脚下,有士兵站岗。神庙的广场上,扎着密密麻麻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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