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具的那位发出低沉、苦涩的笑声,指着我。“条约的魔法把我直接带到了她的家门口。”
陌生人以流畅的优雅动作转身。他的面具是青铜的,仿照狐狸的面部特征,遮住了他脸的下半部分——还有那道从眉毛延伸到下颌的可怕伤疤。它没有遮住他缺失的眼睛——那只被雕刻的金色假眼球在移动,仿佛他可以使用它。它盯住了我。
即使隔着房间,我也能看到他那只剩下的红褐色眼睛睁大了一些。他嗅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整齐的白牙,然后转向另一个精灵。“你在开玩笑吧,”他低声说。“那个瘦弱的东西用一支白蜡木箭射倒了雪影精?”
混蛋——绝对的混蛋。可惜我现在没有那支箭——不然我一定会射向他。
“她承认了,”金发的那个紧绷着说,用手指沿着酒杯边缘画圈。一只长而致命的爪子滑出来,刮在金属上。我努力保持呼吸平稳。尤其是当他补充道,“她没有试图否认。”
带狐狸面具的精灵在桌边坐了下来,光线照在他那长长的火红色头发上。我能理解他戴面具的原因,那道残酷的伤疤和缺失的眼睛,但另一个高阶精灵似乎没事。也许他戴面具是出于团结的缘故。也许这解释了那荒唐的时尚。“好吧,”红发的那个怒气冲冲地说,“现在我们得感谢你的无用仁慈,和我们一起困在这里,你毁了——”
我向前走了一步——只是一小步。我不确定我要说什么,但被那样谈论……我闭上了嘴,但已经足够了。
“你享受杀死我的朋友吗,人类?”红发的那个说。“你有犹豫吗,还是你心中的仇恨让你无法考虑饶恕他?对于像你这样的小凡人来说,杀死他一定非常满足。”
金发的那个没有说话,但他的下巴绷紧了。他们审视我的时候,我伸手去摸那并不存在的刀。
“无论如何,”带狐狸面具的那个继续说道,再次带着嘲讽面对他的同伴。如果我真的拔出武器对他,他很可能会笑。“也许有办法——”
“鲍安元”我的俘虏低声说道,名字中带着一丝咆哮。“注意你的行为。”
牛少山僵住了,但他跳下桌边,向我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女士。”又一个拿我开玩笑。“我是鲍安元廷臣和使者。”他做了个华丽的手势。“你的眼睛像星星,你的头发像磨光的金子。”
他歪着头——等着我告诉他我的名字。但告诉他关于我的任何事情,关于我的家人和我的来历——
“她的名字是石文娇,”那个主导者——野兽说道。他一定是在我的小屋里知道了我的名字。那双引人注目的绿色眼睛再次与我的对视,然后瞥向门口。“郑锦红会带你去你的房间。你需要洗个澡,换身新衣服。”
我无法决定这是不是一种侮辱。一个结实的手抓住我的肘部,我猛地一颤。一个戴着简单铜雀面具的圆胖棕发女人拉着我的手臂,向我们身后打开的门点了点头。她的白围裙在粗布棕色连衣裙上显得格外整洁——是个仆人。面具显然是一种时尚潮流。
如果他们这么在意自己的衣服,甚至连仆人的穿着也在意,或许他们足够浅薄和虚荣,可以让我欺骗,尽管他们的主人穿着战士的衣服。毕竟,他们是高阶精灵。我必须聪明、安静,等待时机逃脱。所以我让郑锦红带我走。房间——不是牢房。这是一个小小的安慰。
我刚走了几步,就听到牛少山低吼道:“这就是大锅命运给我们的牌吗?她杀了雪影精?我们根本不应该派他出去——他们都不应该出去。这是个愚蠢的任务。”他的低吼更像是苦涩而非威胁。他也能变形吗?“也许我们应该采取行动——也许是时候说够了。把这个女孩扔到某个地方,杀了她,我不在乎——她在这里只是个负担。她宁愿在你背后捅刀子,也不愿和你——或我们任何人——说话。”我保持呼吸平稳,脊背挺直,然后——
“不,”另一个人咬牙切齿地说。“除非我们确定没有其他办法,否则我们不会采取行动。至于这个女孩,她留下。无伤害。讨论结束。她在那个破屋子里的生活已经够糟了。”我的脸颊发烫,尽管我松了一口气,但我避免看向郑锦红,感觉到她的目光滑向我。破屋子——和这个地方相比,我的茅屋确实算是破屋子。
“那你有得忙了,老兄,”牛少山说。“我相信她的生活会是雪影精的一个好替代——也许她还能和边境上的其他人一起训练。”
一声愤怒的咆哮在空气中回荡。
闪亮而无暇的走廊吞没了我,使我听不到更多的内容。
郑锦红带我穿过金银辉煌的走廊,直到我们来到二楼一个奢华的卧室。不得不承认,当郑锦红和另外两个也戴着面具的仆人为我洗澡、剪发,然后拔毛时,我并没有太过反抗。我感觉自己像只正在准备上桌的鸡。谁知道呢,我很可能真的会成为他们的下一餐。
只有高阶精灵的承诺——在普里西亚生活而不是死去——才让我不至于想到这些就感到恶心。尽管这些精灵看起来也像人类,除了他们的耳朵,我从未学过高阶精灵怎么称呼他们的仆人。但我不敢问,也不敢和他们说话,尤其是当他们的手碰到我,离我这么近时,我只能努力不颤抖。
尽管如此,我还是看了一眼郑锦红放在床上的天鹅绒绿松石色连衣裙,然后紧紧地裹着我的白色睡袍,沉入椅子里,恳求她把我的旧衣服还给我。郑锦红拒绝了,当我再次恳求,尽力显得可怜和悲伤时,她愤然离去。我已经多年没穿过连衣裙了,现在更不可能开始,特别是在逃跑是我的首要任务时。穿着裙子我无法自由行动。
裹着睡袍,我一分一秒地坐着,窗外花园里小鸟的叽喳声是唯一的声音。没有尖叫,没有武器的碰撞声,没有任何屠杀或折磨的迹象。
这个卧室比我们整个小屋还大。墙壁是淡绿色的,精致地描绘着金色的图案,墙角线也是金色的。如果不是象牙色的家具和地毯搭配得如此完美,我可能会觉得这有些俗气。巨大的床也是类似的配色方案,挂在高大床头板上的窗帘在打开的窗户微风中飘动。我的睡袍是最精致的丝绸,镶着蕾丝——简单而精美,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沿着翻领划过。
我听说过的那些故事都是错的——或者五百年的隔离让它们混淆了。是的,我仍然是猎物,仍然生来比他们弱小无用,但这个地方是……和平的。平静的。除非这也是一种幻觉,条约中的漏洞是一个谎言——一个在他们摧毁我之前让我放松警惕的骗局。高阶精灵喜欢玩弄他们的食物。
门吱呀一声开了,郑锦红回来了——手里抱着一捆衣服。她举起一件湿透的灰色衬衫。“你想穿这个?”我瞪着衬衫两侧和袖子上的洞。“洗衣工把它放进水里时,它就散架了。”她举起几块棕色的碎布。“这是你的裤子剩下的部分。”
我强忍住胸口涌上的诅咒。她可能是个仆人,但她也可以轻易杀了我。
“你现在愿意穿这件连衣裙了吗?”她质问道。我知道我应该站起来,应该同意,但我更深地陷入座位。郑锦红盯了我一会儿,然后又离开了。
她带着裤子和一件非常合身的上衣回来,两者都色彩丰富。有点花哨,但我没有抱怨,当我穿上白色衬衫,扣上深蓝色的上衣,手摸着刺痒的金线刺绣翻领时。它本身就得花一大笔钱——这引起了我心中那部分对美丽、奇异和色彩丰富事物的欣赏。
在父亲破产之前,我年纪太小,记不住太多事情。他对我还算宽容,允许我在他的办公室里闲逛,有时还会向我解释各种货物及其价值,具体细节我早已忘记。那些充满异国香料气息和外国语言音乐的办公室时光构成了我为数不多的幸福记忆。我不需要知道这个房间里每样东西的价值,只要明白那丝绸和金色天鹅绒的翡翠窗帘本身就能让我们吃一辈子饭。
一阵寒意沿着我的脊椎爬上来。我离开已经好几天了,鹿肉可能已经快吃完了。
郑锦红把我赶到壁炉前的低背椅上,当她用梳子梳理我的头发并开始编辫子时,我没有反抗。
“你几乎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她的手指在我的头皮上轻轻滑动,感觉非常舒适。
“冬天对贫穷的凡人就是这样的,”我说,努力不让语气变得尖锐。
她轻笑了一声。“如果你聪明的话,就闭上嘴,竖起耳朵。这对你在这里比乱说话更有用。保持机警——即使是你的感觉也会在这里背叛你。”
我努力不在这个警告下畏缩。郑锦红继续说道:“有些人肯定会为雪影精感到不满。但如果你问我,雪影精是个好哨兵,但他知道当他跨越那堵墙时会面临什么——知道他可能会遇到麻烦。而其他人也明白条约的条款——即使他们可能会因为我们主人的仁慈而怨恨你的存在。所以低调行事,他们就不会打扰你。不过朱元礼——如果你有勇气的话,可以顶撞他几句,他需要有人这么做。”
我没有这个勇气,当我想再问一些关于我应该避开谁的事情时,她已经帮我弄好了头发,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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