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画家用来描绘人类土地的那块污迹,没有回答——至少没有一个礼貌的回答。我已经为他们——为他——付出得够多了。
坦姆林摇了摇头。“所以你愿意让朱元礼带你去打猎——”
“朱元礼,”我悄声但不柔和地打断,“从不假装自己不是他自己。”
“那是什么意思?”他低吼,但他的爪子依然收着,尽管他把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体两侧。
我确实在走一条危险的线,但我不在乎。即使他为我提供了庇护,我也不必拜倒在他脚下。“这意味着,”我用同样冷静的声音说,“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者你真正是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
“这意味着你不信任我。”
“我怎么能信任一个精灵?你们不是以杀戮和欺骗我们为乐吗?”
他的怒吼使蜡烛的火焰摇曳。“你不是我心目中的人类——相信我。”
我几乎能感觉到胸口深处的伤口撕裂开来,所有那些可怕的、无声的话语涌了出来。文盲,无知,平庸,自负,冷漠——都从若雪的嘴里说出,都在我脑海中回响,伴随着她的冷笑声。
我紧抿双唇。
他皱了皱眉,微微抬起一只手,好像要伸向我。“菲雯,”他开始说——声音柔和到我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房间。他没有阻止我。
但那天下午,当我去垃圾桶里找我那张揉皱的清单时,它不见了。我的那堆书也被动过——书名的顺序乱了。我安慰自己,肯定是个仆人动过的,平复了胸口的紧张感。只是李佳琴或其他戴鸟面具的精灵在打扫。我没有写任何招致处罚的东西——他不可能知道我在试图警告我的家人。我怀疑他会因此惩罚我,但……我们之前的谈话已经够糟了。
尽管如此,当我坐到小桌子旁,找到早上用过的书时,我的手还是有些不稳。我知道在书上做记号是不好的,但如果坦姆林能负担得起金盘子,他就能替换一两本书。
我盯着书,却看不清那混乱的字母。
也许我是个傻瓜,没有接受他的帮助,没有放下自尊,让他花几分钟帮我写那封信。不是警告信,只是——只是让他们知道我很安全。如果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想出办法来羞辱我,那么他肯定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帮我给家人写信。然而他却主动提出。
附近的钟敲响了整点。
缺点——又一个我的缺点。我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毛。因为对他感到一丝怜悯——那个孤独、忧郁的精灵,我同样愚蠢。愚蠢地认为如果他遇到一个也许有同样感受的人,也许能理解——以我那无知、微不足道的凡人方式——承担起照顾他人的重担是什么感觉,他会真的在乎。我那晚应该让他的手流血,应该知道最好别以为也许——也许会有一个人,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能够理解这些年我的生活——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分钟过去了,又过了一分钟。
精灵们也许不能说谎,但他们绝对可以隐瞒信息;坦姆林、朱元礼和李佳琴都尽力不回答我具体的问题。了解更多关于威胁他们的灾祸的信息——了解任何关于它的信息,它来自哪里,它还能做什么,特别是它能对人类做什么——值得我花时间去学习。
如果有机会他们可能也掌握一些关于那该死的条约的遗忘漏洞的知识,如果他们知道一些方法可以偿还我欠的债并且让我回到家人身边,这样我可以qin zi警告他们关于灾祸的事情……我必须冒这个险。
二十分钟后,我追踪到了在自己卧室里的朱元礼。我在我的小地图上标记了它的位置——在二楼的一个单独的翼楼里,离我的房间很远——在寻找他平常的藏身之处后,这是最后一个地方。我敲了敲那扇涂成白色的双开门。
“进来吧,人类。”他可能仅凭我的呼吸模式就能检测到我。或者也许他那只眼睛能看穿门。
我轻轻推开门。这个房间在形状上与我的相似,但装饰着橙色、红色和金色的色调,隐约有绿色和棕色的痕迹。就像在秋天的森林里。但我的房间是柔和和优雅的,而他的房间则充满了粗犷。窗边没有漂亮的早餐桌,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破旧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武器。他坐在那里,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和裤子,他的红发散开,闪烁着像液体火焰一样的光芒。坦姆林的宫廷训练大使,但也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我没见到你。”我说,关上门,靠在上面。
“我得去北部边境解决一些火爆的问题——官方大使的事情,”他说,放下正在清理的猎刀,那是一把长而凶狠的刀刃。“我赶回来时听到了你和坦姆的小争吵,决定呆在这里比较安全。我很高兴听到你的凡人心对我有所改观。至少我不在你的杀戮名单的首位。”
我长时间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他继续说,耸了耸肩,“看来你成功地惹恼了坦姆,他来找我,差点把我的头咬掉。所以我应该感谢你破坏了本该是平静的午餐。幸运的是,西部森林发生了骚乱,我那可怜的朋友不得不以他特有的方式去处理它。我很惊讶你没有在楼梯上碰到他。”
感谢被遗忘的神灵赐予这一小小的仁慈。“什么样的骚乱?”
朱元礼耸了耸肩,但这个动作太过紧张,无法表现出漫不经心。“像往常一样:不受欢迎的讨厌生物在捣乱。”
很好——坦姆林不在,不会在我计划做什么的时候抓到我。又是一点好运气。“你能回答我这么多,我很惊讶,”我尽可能随意地说道,思考着我的话。“但可惜你不是像苏瑞尔那样,只要我够聪明抓住你,你就会说出我想知道的任何信息。”
他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扭曲,那只金属眼睛转动着,锁定在我身上。“我猜你不会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我小心翼翼地说。我无法判断如果我告诉他真相,他是否会试图说服我。“但如果你是苏瑞尔,”我故意慢慢地说,免得他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该如何抓住你呢?”
朱元礼放下刀,开始剔指甲。那一刻,我怀疑他是否会告诉我任何事情。怀疑他是否会直接去找坦姆林告状。
但随后他说:“我可能对西部森林里的白桦树丛和刚宰杀的鸡肉有弱点,而且我可能贪婪到不会注意到围绕树丛设置的双圈陷阱,它会把我的腿固定住。”
“嗯。”我不敢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配合。还是有很大机会他会希望看到我死,但我愿意冒这个险。“我不知为何更喜欢你作为高阶精灵的样子。”
他冷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很短暂。“如果我疯了并且愚蠢到去追捕苏瑞尔,我还会带上一把弓和箭袋,或许还会带上一把像这样的刀。”他把清理好的刀放在桌边——像是一种提供。“当我释放它时,我会准备好拼命逃跑,跑到最近的流水处,它们讨厌跨越流水。”
“但你不是疯子,所以你会待在这里,安然无恙?”
“我会在庄园内方便地打猎,并且凭借我敏锐的听觉,如果有人在西部森林中尖叫,我可能会慷慨地去听一听。但幸运的是,我并没有告诉你今天要出去捕猎,因为坦姆林会剖开任何告诉你如何捕捉苏瑞尔的人;幸运的是,我本来就计划去打猎,因为如果有人抓到我在帮助你,我们将会面临完全不同的地狱般的麻烦。我希望你的秘密值得。”他带着平常的笑容说,但笑容中带有一丝警告——一个我没有错过的警告。
另一个谜团——以及另一点信息。我说:“幸运的是,尽管你有超强的听觉,我却有超强的闭嘴能力。”
他哼了一声,我从桌上拿起刀,转身回房间拿弓。“我觉得我开始喜欢你了——对一个杀人的人类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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