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红安挥了挥手，一百根蜡烛突然亮起。不管朱元礼说的关于疫病导致魔法枯竭和失衡的事情显然没有对谷红安产生那么大的影响，或者也许他一开始就更强大，因为他可以随时将他的哨兵变成狼。魔法的气味刺痛了我的感官，但我依然抬起下巴。直到我窥视里面。
当我看到那巨大的奢华书房时，手掌开始出汗。书籍整齐地排列在每一面墙上，像一支无声的军队，沙发、书桌和华丽的地毯散布在房间各处。但是……自从离开家人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尽管我父亲说永远不要回来，尽管我对母亲的誓言已经履行，我至少可以让他们知道我安全了——相对安全。并警告他们关于横扫普雷斯泰恩的疫病，可能很快就会越过墙壁。
只有一种方法可以传达。
“你还需要什么吗？”谷红安问道，我吓了一跳。他仍然站在我身后。
“不需要，”我说，走进书房。我不能去想他刚刚展示的随意的力量——那种他随意点燃这么多火焰的优雅随意。我必须专注于手头的任务。
我几乎不能阅读并不完全是我的错。在我们衰落之前，我母亲严重忽视了我们的教育，没有费心去请一位家庭教师。而在贫困袭来之后，我的姐姐们可以读写，但认为村里的学校太低级，也不愿教我。我能读懂足够的东西来应付生活——足够写出字母，但写得很差，甚至签名字都让我感到难堪。
谷红安知道这一点已经够糟了。我会考虑一旦写完信如何把它送出去；也许我可以求他或朱元礼帮个忙。
让他们来写信会太羞辱。我能听到他们的话：典型的无知人类。而且既然朱元礼似乎确信我一有机会就会变成间谍，他无疑会烧掉信件，以及我以后试图写的任何信。所以我必须自己学会。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谷红安说，因为我们的沉默变得太过长久，太过紧张。
直到他关上门，把我关在里面，我才动了动。走近书架时，我的心跳在全身回荡。
我不得不休息一下去吃晚饭和睡觉，但天还没完全亮，我就回到了书房。我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小书桌，收集了纸张和墨水。我的手指划过一行文字，我低声读着。
“‘她抓住……抓住她的鞋，站……起……站起……’”我靠回椅子，双手的手掌按在眼睛上。当我感觉不那么想要撕扯头发时，我拿起羽毛笔，划下这个词：位置。
手在颤抖，我尽力把字母一个一个地抄在书旁边不断增长的列表上。上面至少有四十个词，字母歪歪扭扭，几乎无法辨认。我打算稍后查阅它们的发音。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需要伸展双腿，舒展脊柱——或者只是想离开那长长的、不知道怎么发音的单词列表，以及现在温暖我脸部和脖子的持续热度。
我想这书房更像是图书馆，因为由于小迷宫般的书架两侧的堆积和悬挂在上方的夹层墙上到处都是书，我根本看不到任何墙壁。但书房听起来不那么令人望而生畏。我在一些书架间漫步，跟随一缕阳光来到远端的窗户旁。我发现自己俯瞰着一个玫瑰花园，里面满是数十种深红色、粉红色、白色和黄色的玫瑰。
如果不是瞥见窗边墙上的那幅画，我可能会让自己花点时间欣赏这些在晨曦中闪烁着露珠的颜色。
这不是一幅画，我想着，眨了眨眼，后退一步以便观看它的巨大范围。不，这……我在脑海中那半遗忘的部分寻找着那个词。壁画。这就是它。
起初，我只能盯着它的尺寸，它的野心，以及这个杰作被藏在这里无人可见的事实，就好像创作这样东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它通过颜色、形状和光线的流动，音调在壁画上的转变，讲述了一个故事。普利西恩的故事。
它从一个大锅开始。
一个巨大的黑色大锅，由闪闪发光、纤细的女性双手托着，在星光灿烂、无尽的夜空中。这些手倾斜着大锅，金色的闪闪发光的液体从边缘倾泻而出。不——不是闪闪发光，而是……带有小符号的气泡，也许是某种古老的精灵语言。无论写的是什么，无论那是什么，大锅的内容都被倒入下面的虚空中，汇聚在地球上，形成了我们的世界……
地图覆盖了我们的整个世界——不仅仅是我们站立的这片土地，还有海洋和更大的大陆。每个领土都被标记和上色，有些还有曾经统治现在属于人类的土地的生物的复杂华丽的描绘。所有的这些，我打了个寒战记得，整个世界曾经都是他们的——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是由大锅的持有者为他们创造的。这里没有提到人类——没有我们存在的迹象。我猜我们在他们眼中和猪一样低贱。
很难看下一幅画。它是如此简单，却如此详细，以至于有那么一刻，我站在那战场上，感受到血腥泥土的质感，肩并肩站在成千上万的其他人类士兵旁边，面对着向我们冲来的精灵大军。屠杀前的一刻停顿。
人类的箭和剑在身穿闪亮盔甲的高等精灵或长满利爪和尖牙的精灵面前显得如此无力。我知道——不用下一幅画明说——人类没有在那场战斗中幸存下来。旁边那幅带有黑色污迹的画板，染上了红色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然后是另一幅地图，一个大大缩小的精灵领域。北部领土被分割开来，为那些失去南墙土地的高等精灵腾出空间。墙以北的一切都归他们；墙以南的一切都被描绘成一片模糊的虚无。一个被摧毁的、被遗忘的世界——好像画家懒得去描绘它。
我扫视了现在分给高等精灵的各种土地和领土。仍然有那么多的领土——这种怪物般的力量遍布我们世界的整个北部。我知道他们由国王、女王、议会或女皇统治，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表现，他们被迫向南方让步了多少，以及相比之下，他们的土地现在是多么的拥挤。
相比之下，我们这座巨大的岛屿对普利西恩来说还算不错，只有最南端的部分被分给了我们这些可怜的人类。最大的牺牲是由七个领土中最南端的一个承受的：一个画着番红花、小羊和玫瑰的领土。春天的土地。
我走近一步，直到可以看到那个作为墙壁的黑暗、丑陋的污迹——画家加的另一个恶意的触笔。人类领域没有标记，没有任何大城镇或中心的指示，但是……我找到了我们村庄的大致位置，以及将它与墙隔开的森林。那两天的旅程看起来如此小——太小了——与潜伏在我们上方的力量相比。我沿着一条线追踪，手指悬停在画上，越过墙，进入这些土地——春之庭的土地。再次，没有标记，但它充满了春天的气息：盛开的树木，变幻无常的暴风雨，幼小的动物……至少我将在气候温和的庭院之一度过我的余生。这是一个小小的安慰。
我向北看了一眼，又退了一步。普瑞提安的另外六个庭院占据了一块拼凑的领土。秋天、夏天和冬天很容易辨认出来。然后在它们上方，有两个发光的庭院：最南边的是柔和的红色调，黎明庭院；上面是明亮的金色、黄色和蓝色，白天庭院。再上面，在黑暗和星星的冰冷山脉中，坐落着广袤的、庞大的夜晚庭院领土。
在那些山脉之间的阴影中，有一些东西——小眼睛，闪亮的牙齿。一个致命美丽的土地。我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幅美丽、鲜活的地图的核心，也许我会仔细检查横跨我们土地两侧海洋的其他王国，比如西边那个似乎没有失去领土、仍然自成一体的孤立精灵王国。
在土地的中心，仿佛它是所有其他事物扩展的核心，或者也许是大锅的液体第一次触及的地方，是一小片被雪覆盖的山脉。从中升起一个巨大的、孤立的山峰。没有雪，没有生命——仿佛元素拒绝触碰它。没有更多关于它的重要性线索，我猜观众已经应该知道了。这不是为人类眼睛准备的壁画。
想到这里，我回到我的小桌子前。至少我已经了解了他们的土地布局——而且我知道永远不要向北走。
我坐回座位，找到了书中的位置，脸颊发热，瞥了一眼散布在书中的插图。一本儿童书籍，而我却几乎无法读完它的二十页。为什么坦姆林的图书馆里会有儿童书籍？是他自己的童年留下的，还是为即将到来的孩子准备的？这并不重要。我甚至不能读懂它们。我讨厌这些书的气味——腐烂的书页，纸张的嘲讽低语，粗糙的书皮。我看着那张纸，那些我不认识的字词。
我把清单攥在手里，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可以帮你写信，如果这就是你在这里的原因。”
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差点撞翻椅子，转身发现坦姆林站在我身后，怀里抱着一堆书。我努力压下脸颊和耳朵上升的热度，还有他可能猜到我试图发送的信息的恐慌。“帮忙？你是说一个精灵放弃了嘲笑一个无知凡人的机会？”
他把书放在桌子上，紧绷着下巴。我看不清皮革书脊上闪闪发光的书名。“为什么我要嘲笑你这不是你错的缺点？让我帮你吧。我欠你一个人情。”
缺点。确实是一个缺点。
然而，给他包扎手是一回事，与他交谈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为了杀戮和毁灭而生的捕食者，但揭示我真正知道的少之又少，让他看到我仍然是一个未完成的、未成熟的孩子的那一部分……他的表情无法读懂。尽管他的声音中没有怜悯，我还是挺直了身子。“我很好。”
“你认为我没事可做，只是想出复杂的方式来羞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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