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福白天除了打理稻子就是和水泥,至于这些水泥和砖的来路,关扬是不清楚的,他只知每天回来墙边都会多上那么一小堆,要不是每天留意根本觉察不出来。
只过了三个晚上,关扬和朱小福的配合已然非常默契,二人先是合力用滑轮把胶皮盆水泥拉到屋顶,而后随着朱小福在屋顶的移动,关扬一块一块往上抛转。基本上朱小福手掌一岔开,砖头便会精准抵达,直让朱小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干过什么精细活儿。
朱小福不想让楼长得过于显眼,一天十公分不如三天十公分,人要有能等的本事,有时候慢就是快,这里面有些学问。所以每天的劳动强度并不大,除了水泥费点劲,也就是两百多块砖的事。而且朱小福会不时抛下一支烟来,两个人一个抬头望月、一个低头拨沙,时常也会聊上一阵。
“这些天转得怎么样?”
关扬不觉意外,那天在华强路北发生的事,朱小福定然早已知晓了。当时关扬亮出资格证书,对面老板震惊又喜悦,连带着那台电焊机的事都变得好商量了。那老板当即承诺,吃住全包、主抓培训,月薪六百五外加年终奖励,他还补充说关扬几乎不用上手做什么,每天指导指导微焊技术电路集成、看看流水线就足以发挥对厂子的贡献了。
这等优厚已远超关扬预期,他就要应下的时候,那老板却把话题引到安家落户上,直言三年之后关扬就可以付上一半房款,简单贷点就有根有属了。
这个三年引起关扬的好奇,问过才知这是厂子对技术工种更高级的待遇,一旦入厂就三年起签,用长约免去员工的后顾之忧。
对方以为这是加码,关扬却因为这个三年黑云压头,他的账很简单,明年此时他要还一万六。一年小一万很是不少,按照从前还钱的路数,和沈辉他们说说来个大分期,利息再高点应也能过得去。但关扬实在是太想了却那些了,利索点一刀两断,是他来到深圳的一大驱动。
关扬前后对比明确,其他人的变脸也没什么过渡,如此条件这般犹豫已然是极大的不尊重。作为牵线方的朱国正也大觉关扬不识趣,要知道那可是大老板亲自开出的条件,刚刚诚意有多大,眼下决绝就有多狠。
对方没出任何后话,大脸一甩快步离开,被晾在一边的不止关扬,朱国正和那台电焊机也被原路拉了回来。关扬来不及多问,朱国正也黑着个脸,骑着三轮车远去了。
“六百五的你都不干,我敢向你保证,你这初来乍到的,没有我六叔给你介绍这个更高的了。”
关扬嘬着烟头,吸溜进了牙缝滋滋作响,“干活吧。”
朱小福顺着缆绳滑下来,贼着眼睛瞥关扬,“看你不像一口吃个胖子的人,你这种情况无外乎欠了两种债,不是赌债就是风流债。”
“都不是。”
“那就是借了高利贷!”
“你还要不要干活了。”
“那是得早点跳圈,不早点还清,就算你一个月赚三千都不够填窟窿的。”
“喂!我再最后……”
朱小福嘿嘿一笑,手背打了关扬肩膀一下,轻怪关扬小气性。而后便见他甩起大弧度的膀子,像只直立的小肥蟹跨步进了屋子,听一声掀开锅盖,第一缕香气入鼻,关扬也已消失在院子里。
八个猪脚,煮得裂了皮,酱油浸入蜷缩的猪皮,骨头金黄、皮肉酱红。摊到盘子里,软如甲鱼裙边,抓起大咬一口,细肉在舌尖、胶质满腔游,直到扫荡了大半,二人才想起酒还没倒呢。
朱小福不禁感慨,食欲是个会传染的东西,见对面吃得香,声音、动作、情绪,一下子都成了佐料。
“扬哥,要我说不管一个月几百,你得先干着,没长年合同约束的厂子多了去了。就算盘算大钱,你也得在厂子里盘算。”
关扬点点头,“放心吧,用不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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