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吉等人虽在中国,但严格遵循国外休假时间,不仅早晚出勤固定,他们还有更高的待遇,周六周日这两天他们带薪休息,国内是没有这样福利的。
对他们来说工作是块状的,哪天开职工会、哪天视察流水线、哪天做产销核准,基本上半个月前就做好了计划,除非总部有紧急指示,轻易不会更改。
这些人有大把的消遣时间,入夜后的歌舞酒精香水令人沉迷,周末他们还会去海边和渔民一起赶海,甚至还会偶尔去一趟广州。当然更少不了体验缤纷精巧的广式美食,不拘于关内关外,寻遍深圳老店。
这些地方都离华强北比较远,原因无他,那一带不是轴承传送带的气味,就是柜台前吵闹的金元声,早餐快餐有不少,上档次的酒楼着实不多。
今晚定在了一个叫做香鸽楼的地方,主打红烧乳鸽,董滨川提着两瓶茅台准时赴约,他对此类场合不太熟练,应酬上的事杜果果一般也不带他,今日不过是顶个岗。
董滨川是杜果果的跟班,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最初的气氛还算融洽。按照杜果果的吩咐,董滨川点了十四只乳鸽和肘花之类的硬菜,可菜一端上来,席间的氛围却变了,四个老外盯着两盘乳鸽,一个个不遮不掩地皱着眉。
董滨川只会些问候道歉的英文,杜果果之前传授给他一些伺候这些老爷们的经验,大多时候都是他们自己在聊,一旦看你,你就说些什么奈斯、古德、格瑞特,而后他们往往先是一怔而后大笑,他们笑多大你就笑多大。
可临到现场,董滨川却拿捏不住了,面对一点也不友好的目光,董滨川连忙开酒,可是刚倒满一杯,哈吉便示意他干了这杯,再一杯倒满又让他干了。片刻之后,几个老外又要了一瓶人头马,并且丝毫不见消气的意思。
董滨川的酒量够不上半个杜果果,人头马这种洋酒他又是第一次喝,很快他便目眩神迷,眩了一阵已然有些呆滞了。
一直到这酒局结束,董滨川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仿佛一切始于那两盘乳鸽端上来,那一瞬间目光便尖锐起来。这道菜是自选的,董滨川当时对着一大盆的烤制成品挑了起来,这些乳鸽肥瘦参差,于是他拣了六只最肥的放在一个盘子里,又拣了八只稍瘦一点的放在另一个盘子里,数了好几遍,十四只绝对无差。
他却不知,在哈吉等人眼中,“6”是魔鬼撒旦的代号,“8”是神秘黑色的寓意,而“7”代表着神圣完美。
所以他们立马就不绅士了,认为这是比工作失职要严重百倍的疏忽,他们觉得恒友厂这些人明面上不敢挑衅,于是用这种令人不齿的暗示表达抗议。他们可不相信这是无意之举,因为中国人最讲究对称平衡,不给点颜色瞧瞧,明天都敢上13道菜了。
这下董滨川可惨了,茅台混着人头马,他无福消受,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只顾张着大嘴,“下巴掉下来了”,不是形容,而是果真如此。
先是大量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不久之后董滨川又吐起来白沫,哈吉等人才意识到不妙,慌慌忙忙把他弄到车上,第一反应不是去医院,而是去恒友厂找值夜班的人,只要有人搭手他们便可以转手了。
一行人回到关内,少半年来第一次在这个时候往回赶,夜晚的中国人也不停歇,那种勤劳他们无法理解。他们朝恒友开去,没记错的话那就是目的地,可越走越觉得走错了路,他们在找一丝熹熹灯火,看到的却是一排房子的通亮,随之而来的更是熟悉的流水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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