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洛州开着一辆崭新的德国轿车，行驶在关内有些偏僻的地方，傍晚的火烧云映在鲜亮的车身上，砂土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无不驻足良久，有些年轻人一直看到消失在视线里。
车开得很慢，倒不是孙洛州有意显摆，而是这一路上他都在犹犹豫豫，有几次差点就要掉头返回去，这还不算他在厂子时的迟疑。
自从上次帮东正盛扬围了一局外商，孙洛州暗下决心再也不要和那帮人打交道了，因为他后来才意识到把人和事都看得简单了，看上去是一伙，实际上是好几伙，互相之间分分合合，再也懒得趟那浑水。
近来发生的事更让他觉得各个动机不纯，东正变着法找自己约局，盛扬的也想尽办法套近乎，更让人觉得两拨人各怀鬼胎。
但这辆车最终还是停在了盛扬门前，孙洛州的动作很奇怪，一只手在口袋里磨搓，发出咔啦咔啦的轻轻声响。一支烟后他抽出手来，那是两根小指粗细的电池，通体浅薄荷色，让孙洛州凝之又凝的是上面的一个代码，MH-Ni。
走进关扬的办公室，场面让孙洛州颇为震惊，只见桌子上、椅子上甚至地上，到处都是寻呼机零件，门口还放着一个敞开的口袋，里面都是奇形怪状的废弃寻呼机，有一些孙洛州都没见过。
“关老板这是改行卖零件了？”
“哪里哪里，孙总快坐。”
关扬扒拉出一把椅子，把几块有齿痕的碱性电池扔到一旁，这种一次性电池没电的时候人们习惯咬一咬，还能短暂维持一段时间。
孙洛州觉得关扬每一个呼吸都充满暗示，可又觉得这里的一切并不完全和自己有关，关扬拆出来许多功能组件，各自放成一堆，比如扬声、按键、电路板。
说起来近几年深圳的寻呼业务还真是个绕不开的话题，新增了多家传呼台，功能与效率今非昔比。
“我听下面人说，这两块电池是盛扬的人专程送过来的，关老板送礼物却不说贺词，只好登门一问了。”
“反响如何？”
孙洛州嘴角下弯缓缓摇头，“平平无奇，一种镍镉电池而已。”
话虽如此，孙洛州内心却在极力保持克制，前天厂子技术人员测试的时候，传来的都是“不应该啊”“不能够啊”，把他催到这里的正是那些疑问。
“孙总，准确地说，这是储氢合金加入之后形成的镍镉电池替代品，不再使用有毒的镉，它应该叫镍氢电池。”
孙洛州心说你答得挺自如呀，背下这么多元素花了不少时间吧，他捏着茶杯看破不说破，“听说这种电池在放电和回收方面都很有优势，日本公司来的？”
“这是八六三计划的项目之一，去年的时候我们有了这项技术，市场上来说，在电子产品、电动工具、玩具乃至医疗设备都很有前景，日韩那些老外们总喜欢说一句话，翻译过来大致就是得电池者得天下，所以我才想着推荐给孙总。”
咦？孙洛州内心有惊，怎么越说越有纲线了，“关老板，你好像很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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