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薄膜上沾染着紫色的痕迹。意识的光芒照射下,阴影生长,舞动,如同恶魔栖身的幻灯。
清醒是从低处往高处攀升的过程,而众所周知,在伦敦,死亡总是向下坠落。菲勒蒙的意识每次沉睡时,都会在生死边缘徘徊,然后随着苏醒而漂浮起来。
梦境与现实之间,只有一层薄膜,穿过它时,身体会被盐水,或者说是盗汗的液体浸湿。
最终醒来时,体内只残留着无法成形的怪诞念头。因为没有形体,所以无法用肉眼捕捉,最终消散于无形。
这就是菲勒蒙每次从梦境归来时的感受。
而今天,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那些不该听到的喧嚣,菲勒蒙醒来后,某个句子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他像写备忘录一样,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句话:
“在新世界秩序中,星辰不在其位。”
以及,
“你被夺走了。”
……菲勒蒙和朱丽叶在黄昏时分醒来。
感觉只是短暂的一瞬,但从白天到傍晚,半天的时间消失了。这显然很异常,但与刚才的经历相比,却又微不足道。
毕竟,小女孩爱丽丝不是说过吗,在精神领域,时间并非均匀流逝。
尽管如此,菲勒蒙此刻的心情无比荒凉。
他双手捂着脸,口中不断发出沉重的叹息。被夕阳染红的街道看起来像是另一个空间,而在这个空间里,分明少了些什么。
他失去了,被夺走了。
“大叔?”
朱丽叶不安的声音将菲勒蒙从理智的悬崖边拉了回来。他猛地回过神,急忙跑回詹姆斯的藏身处。
然而,为时已晚,房间里空无一人。最显眼的翡翠盒子,连同家具,以及堆积如山的垃圾,全都消失了。
地板上厚厚的灰尘像地层一样堆积,仿佛这个地方已经被废弃了数年。
“大叔。”
跟上来的朱丽叶再次呼唤,但菲勒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应。
回想起来,詹姆斯的出现太过巧合。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如果那些人的目的是为了掩盖真相,那么詹姆斯藏起来的线索或许还留在这里。
房间很小,没有多少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房间里一片荒芜,就像一座废弃已久的空屋。
天花板上只悬挂着一盏玻璃老化的灯泡。菲勒蒙想起他来的时候,詹姆斯没有开灯,在黑暗中生活。
不是没开,而是开不了?菲勒蒙小心翼翼地抓住灯泡。
不知多久没换过了,灯泡的玻璃像沙子一样碎裂开来。可以抓握的地方越来越少,拧下来也更加费力。
菲勒蒙一边暗骂,一边将灯泡取了下来。朱丽叶似乎觉得他的举动很突然,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无论如何,菲勒蒙的猜测是正确的。
正如他所料,在灯泡的接口处,藏着一张褪色的纸条。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取出来,展开。
“上面写了什么?”
不知何时,朱丽叶已经贴到了菲勒蒙身后。他用背部挡住纸条。纸条上画着像植物根茎一样的涂鸦,还有一行潦草的短句。
不是英语。
是西班牙语,詹姆斯的母语。菲勒蒙的西班牙语算不上精通,但他却能清楚地读懂纸条上的句子:
“河流的尽头沉睡着被遗忘的王国。以生者的身份追寻它,我也必须死去。”
菲勒蒙这才明白过来。
纸条上画的不是植物根茎。这是一张沿着某条河流绘制的简略地图。一张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的地图……
“记住这个名字,埃及。”
尼罗河,孕育着无人知晓的文明的黑色河流……为什么这张地图会在詹姆斯手里?这和黄色外墙公司的目的又有什么联系?
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越来越多。
……回家的路很暗。朱丽叶迈着像老人一样疲惫的步伐,而菲勒蒙本身就是一个疲惫的老人,所以他们的步调刚好一致。
“朱丽叶?”
菲勒蒙一直很在意女孩的沉默,于是开口叫她。
“你没事吧?”
“嗯。”
朱丽叶虽然擅长沉默,却不擅长说谎。
“肯定有什么事。”
“没有啊。”
这又是谎话。菲勒蒙没有放弃追问,朱丽叶终于慢慢坦白:
“只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叔做这种事,有点惊讶。比我想象的要……”
并不总是这样,菲勒蒙在心里说道。但他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生硬:
“你怎么跟来的?”
“您出门的时候都会坐马车。您只走固定的路线,所以很容易知道您要去哪里。”
朱丽叶梗着脖子说道。
说实话,菲勒蒙很惊讶。虽然自夸有点不好,但他还不至于会被随便什么人跟踪。
但看朱丽叶的样子,她似乎已经跟踪他很久了。
“真了不起。”
朱丽叶有些不好意思。
“偷偷跟踪我,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表扬的事。”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她厚着脸皮回答,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那么,你学到了什么?”
菲勒蒙像教训似的问道,朱丽叶一脸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怎么,快说啊。”
“我会对您有帮助的。”
这不是菲勒蒙期待的答案,严格来说,这甚至算不上答案。
“我不知道你对帮我这么感兴趣。说实话。”
“是真的。”
朱丽叶委屈地辩解,然后补充道:
“而且,玛丽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我就知道。”
“我真的是想帮您的。”
“行了,别违心了。”
他们尴尬地直视着前方,继续走着。
“大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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