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朱丽叶没有继续说下去。与其说是因为其他原因,不如说是因为心急,第一句话没说好。
支支吾吾了半天,朱丽叶突然不自然地停了下来。她的目光定格在天空中。
“怎么了?”
“天空很奇怪。”
菲勒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往常一样,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只有一轮仿佛要融化般炽热的满月。
“在我看来,和往常一样啊。”
朱丽叶用力地摇了摇头。
“今天是12月1日。”
“没错。”
“那为什么会有月亮?”
菲勒蒙突然再次看向天空。
“昨天也没有月亮啊。”
铛铛铛……菲勒蒙的内心警铃大作。这不可能出现的幻听既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响着。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然后……
总之,朱丽叶的不安是正确的。
他们所居住的街道变得无比陌生。明明是同一条路,但和早上出门时的景象完全不同。
然而,没有什么比家里的变化更大了。菲勒蒙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惨状。院子里的杂草丛生,仿佛已经被废弃了数年,翻过篱笆的杂草让他想起了亚瑟的宅邸。
“灯灭了。”
朱丽叶指出了一个细微之处。菲勒蒙用手指擦拭门把手,灰尘像污垢一样凝结在上面。
“像没住人似的。”
菲勒蒙没有继续说下去。不是故意的,而是因为他和隔壁的邻居目光相遇了。这位同样陌生的女士径直朝他走来。
“你到这房子来做什么?”
这不是友好的问候。菲勒蒙有些不悦地回答:
“我住在这里。”
女人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
“你住在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
她环顾四周,然后像刚才走向菲勒蒙一样,径直走向一位路过的警官。还没等菲勒蒙做出任何反应,两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然后都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
警官的态度强硬得令人窒息。
“你涉嫌间谍活动。”
“间谍?这到底……”
菲勒蒙又遇到了一个新的疑问。
“到底,到底哪个国家会派间谍到英国来?”
两人直勾勾地盯着菲勒蒙,仿佛他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虽然菲勒蒙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充满了恐惧。
他被夺走了,什么?
他们到底从他身上夺走了什么?
在那崩塌的月亮下,摇曳的月光仿佛绅士淑女在翩翩起舞。伴随着钟声,无休无止地,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消除嫌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在一个菲勒蒙即使在军队服役时也从未听说过的地下设施里,他与朱丽叶分开,被没完没了地审问,近乎拷问,直到筋疲力尽。大多数问题他根本不知道答案,即使是少数他能回答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透露。
因此,整个问答过程,菲勒蒙只能默默忍受。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几次差点昏过去。
但这忍受的过程并非毫无意义。菲勒蒙通过反向推测收到的问题,逐渐了解了他目前的处境,以及这个变了样的世界带给他的违和感的真相。
审讯方式的转变发生在中途。
不停地逼问他的审讯官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看守,以及一条毯子和一杯温热的茶。虽然看起来另有目的,但菲勒蒙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多问,乖乖地接受了。
接下来,只有时间在流逝。
每当菲勒蒙想问些什么,或者想要睡觉的时候,看守就会用警棍敲打桌子,发出警告。他看起来很年轻,但那份严厉却像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
就在菲勒蒙怀疑他们是否要拷问他的时候,他被释放了。他们只是警告他不要泄露所经历的一切,然后就像放生一样,让他离开了。
幸运的是,朱丽叶安然无恙。
或许是因为她年纪小,没有引起怀疑,虽然没有受到优待,但似乎也没有遭受菲勒蒙那样的折磨。不管他们怎么想,朱丽叶都出色地完成了情报员的角色。
“我刚才听到了。”
朱丽叶扶着菲勒蒙,低声说道。
“上级叫停了。”
如果朱丽叶听到的消息准确无误,那可就奇怪了。在这个菲勒蒙略微了解的新世界里,应该没有哪个高官会为他说话。
总之,他们走出了地下设施。
天空中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显然他们被关押了不止半天,而是一天一夜。
在阳光下,那天晚上看不到的变化清晰地显现出来。但菲勒蒙或许是因为思想僵化,无法很好地描述这些变化。他能比较肯定地说的是:
街上的残疾人明显增多,而且大多数人连合适的义肢都没有。
“你是……”
这时,一个人惊讶地朝他们走来。
那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他举止优雅,穿着做工精良的衣服,既华丽又恰到好处。如果是在其他场合相遇,菲勒蒙一定会立刻对他产生好感。
至少,在这里不是。看到对方略带忧郁的表情,菲勒蒙直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说要报答你,可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来,菲勒蒙并非一眼就认出了他。非要找个借口的话,那就是他原本掺杂着金色光泽的头发,现在变成了纯粹的棕色,让人印象大不相同。
总之,与菲勒蒙的迟疑不同,朱丽叶犹豫片刻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叫出了他的名字。
“威廉……?”
“你好,朱丽叶。”
男人苦笑了一下,动动手指打了个招呼。
“王子。”
“我都快忘了上次被人这么称呼是什么时候了。”
王子,威廉低声纠正道。
“现在我是肯特公爵。”
此时是1918年,他们来到了20年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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