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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出去一下吗?”

“不要。”

“大人有正事要谈。”

“但那是弗雷迪啊。我比弗雷迪大一岁,你知道吧?”

这孩子的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这个我们下次再说。”

“好吧。”

“但是,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菲勒蒙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问道:

“在那些时候,我到底做了什么?”

“先生,您……”

弗雷迪带着一丝嘲讽说道:

“抛弃了一切,逃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弗雷迪说菲勒蒙可以留下,但两人都知道,菲勒蒙不会留下。菲勒蒙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离开了弗雷迪的家。

菲勒蒙什么也不想收,但弗雷迪坚持要给他一笔路费。这笔钱足够在伦敦生活好几周。或许这是弗雷迪的告别方式,但菲勒蒙并不喜欢这种过于成熟的方式。

他们再次回到了迷茫的境地。

菲勒蒙拉着朱丽叶的手,站在街道中央,一动不动。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脚踏实地,但现在,他的双腿却动弹不得。

或许可以找弗雷迪以外的人帮忙,孩子们可能在某个地方,等等……等等……

即使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即使在船舱角落里病死,即使与深海的恶魔搏斗,菲勒蒙也从未如此动摇过。

不,有一次。在菲勒蒙的记忆中,那只是几天前的事情。

那时,威尔逊告诉他,改变就是成长。

但是,成长原来如此可怕吗?

“哎哟。”

菲勒蒙被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他不小心握得太紧了。

“没事吧?”

朱丽叶默默地点了点头。就算这样,现在的情况也不正常。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回去。

必须把一切都恢复原样。

“如果公爵说的是真的……”

菲勒蒙自言自语道。

“黄色外墙公司已经不存在了。那种能穿越时空的恶魔般的力量已经被遗忘了……不,还有一个。上个世纪的化石,从魔法时代活下来的老古董。”

朱丽叶不安地看着他。

“如果他还活着,那就值得一试。”

找到他比预想的要困难。

菲勒蒙不得不佩服他隐藏踪迹的能力,但这似乎并非他个人的手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信息被刻意掩盖了。

菲勒蒙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在1900年因一起谋杀案被捕,但很快就被释放了。而且,消息的来源语焉不详,菲勒蒙无法得知更多细节。

菲勒蒙知道这并非不可能。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有能力做到这种事了.

这时,菲勒蒙突然想起了威廉公爵。他的态度……但无论菲勒蒙怎么想,都只是猜测。他放弃了无谓的怀疑,继续调查。

好在他的活动范围有限,菲勒蒙一个一个地查下去,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

菲勒蒙朝那里走去。

国王十字车站。

时间一到,火车准时驶入站台。菲勒蒙身旁的朱丽叶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却还是像个好奇的游客一样,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车站的景象。

因为只有弗雷迪对菲勒蒙心怀怨恨,所以菲勒蒙原本打算把朱丽叶留下,但她坚持要跟着来,菲勒蒙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一起。

这就像还没出发就背上了包袱。

菲勒蒙坐在火车座位上,把头靠在窗边,舒适的凉意让他头脑清醒。他闭上眼睛,仔细梳理着自己掌握的情况。

黄色外墙公司消失了。

它的大部分子公司都被勒令解散或国有化,即使少数幸存下来的公司,也不再受控于像管理委员会那样的神秘秘密结社。

老法院大学区依然没有从崩塌中恢复过来。皇家学会的大屠杀证据被一一曝光,如今已成为禁忌话题。

阿莱斯特·克劳利,那个神秘的男人,被王室通缉,不知所踪。就连梦到他的人都能拿到赏金,即使他还活着,也无法再干预现实世界。

那么,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我是第一次坐火车。”

朱丽叶兴奋地说道。菲勒蒙也曾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体贴的绅士应该怎么做。

“你想坐在窗边吗?”

“嗯!”

小女孩难得地听话。

与菲勒蒙的担忧不同,火车一路顺畅。他透过朱丽叶的肩膀,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很久以前,比菲勒蒙的记忆还要早20年,他曾路过这里。

虽然菲勒蒙并不多愁善感,但在终年灰蒙蒙的城市里,他还是会不知不觉地感到疲惫。那时,透过车窗,看到绿油油的草地上盛开的金盏花,那种温柔的冲击,即使在菲勒蒙心中,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现在……田野看起来更像是一幅令人眼花缭乱的马赛克工艺品。深深的弹坑里稀疏地长着些矮小的杂草。

据说是空袭造成的。

市区大部分被轰炸的地方都经过了修复,痕迹已经淡去,但这些偏远地区留下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

漫漫长夜,大灾难,爱国……英国人虽然不愿直说,有时甚至会用一些令人不忍卒读的华丽辞藻来形容,但意思都一样。

战争,即使在无数的变化中,也有一场格外巨大的战争。

没有人告诉菲勒蒙,但他知道这是什么事件。或许,他也预知到它会再次发生。

菲勒蒙感到了一种责任感,尽管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他无法阻止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预知,就让他背负了责任。

真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

“您注意到了吗?”

朱丽叶突然问道。

“那个孩子,一次也没有看过我。”

“你说谁?弗雷迪?”

“当然是威廉。”

菲勒蒙的身体猛地一颤,惊讶地咳嗽了几声。

“但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威廉现在是大人了,大人们说话的时候,是不会看小孩的,对吧?”

讽刺的是,谈论起孩子,朱丽叶的态度是她迄今为止表现得最为成熟的一次。这是一个菲勒蒙从未注意过的视角。

菲勒蒙缓缓地闭上眼睛。

他们被夺走了。被夺走的是,时间吗?那么,20年意味着什么?大战刚结束,这只是巧合,还是……层出不穷的思绪让他越陷越深,他仿佛沉入水中一般,睡着了。

在分别之前,弗雷迪问菲勒蒙: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菲勒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又该如何用语言向别人解释呢?那一刻,他决定坦诚相待。

“很简单。”

菲勒蒙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但耳朵里却嗡嗡作响,像是灯丝燃烧的声音。

“我们只是短暂地去了另一个世界,醒来后,20年就过去了。”

弗雷迪无言以对。

“只是,只是这样而已。”

改变就是失去。菲勒蒙做了一个关于地球的梦。千疮百孔的地球,他们就生活在上面。

火车的刹车声将他惊醒。

菲勒蒙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朱丽叶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一定也很累。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但现在是时候该下车了。菲勒蒙叫醒朱丽叶,和她一起下了火车。

是大海。

距离伦敦80英里的偏僻海滨小镇,格雷菲尔德,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没有色彩的地方。这个以渔业为生的小镇,几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它没有死去,但也算不上活着。就像,一个标本。

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小镇?这不可能是巧合。菲勒蒙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伦敦,没有巧合。

出乎意料的是,追踪他很容易。

据说他白天在闲置的渔船上打零工,比如排水、整理渔网等等,晚上就泡在酒吧里,只点少量的酒,消磨时间。

他本来就是外地人,身份也不明,所以每个被问到的人,都隐隐希望菲勒蒙能把他处理掉。

菲勒蒙在傍晚时分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人物。正如传闻所说,太阳一下山,他就坐在了他惯常坐的,肮脏的角落里。他穿着破烂的衣服,抱着一个脏兮兮的酒瓶,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宝贝。

“真落魄,真落魄。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菲勒蒙走近他,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菲勒蒙。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菲勒蒙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眼神。

一开始他还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露出了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活腻了吗,菲勒蒙?”

对1918年的菲勒蒙·赫伯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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