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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黎明才吐露出几缕晨光,一道瘦小的身影,就已然穿戴整齐,洗漱完毕。随后他轻轻推开屋门,朝着一旁比自己家稍大的茅草屋走去。此时的天空中飘荡着些许零零散散的雪花,四野的天地一片灰朦,冷冷清清。不时便走到隔壁茅屋门前的男孩,抬手上前轻轻敲门。

“咚咚!”敲门声响起,茅屋窗口处旋即就有烛光透射而出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是小石啊,你先在屋外等下,二叔马上就好。”男人话音刚落,屋中又有个女子声音传来:“当家的,出门前不要忘了桌上的烧饼,拿些给小石路上吃。”

屋中烛火熄灭,很快便走出了一个身形有些佝偻,双鬓灰白,脸色沧桑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轻轻关好屋门,转身间就将手中烧饼递给屋外等候的男孩,然后半开玩笑的说道:“呵呵,小石啊,每次都是你叫二叔起床,有时真不知道谁才是大人,谁又是小孩?”

小名唤作“小石”的男孩一边咬着冷硬的烧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二叔,就是天太冷了,窝在炕上也睡不着,就想着早点过来帮你忙。要是二叔觉得来早了,那以后小石可以来晚些。”

“咦?我不是让你婶婶多送些棉被过去了吗,难道她给忘了?”原本正准备走向后院的男子在听闻后,立即停下脚步,眉头紧皱间语气凝重的与后者问道。

“不不,二叔你不要误会,婶婶已经送过来好几套被子了,足够了。……其实,晚上一点也不冷,……跟您说实话……纯粹就是我闲着没事干,晚上睡不着而已……”小石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朝中年男子吞吞吐吐的补救道。

“呵呵,我就说嘛,我嘱咐过的事,你婶婶肯定不会忘了。”听闻解释,名叫许佑的男子,其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语气也随之缓和一笑的说道。

不过当话语说完,许佑似乎又想起什么,继而语气顿了顿,便脱口问道:“就你小子机灵,编瞎话的功夫一套一套的。但前天学塾里发生的那件事秀秀可都与我说了,你是不是在课堂上睡觉,被庄老夫子抓去门外罚站?”

听闻男子的询问,小石立马怯懦的低下头,不敢回话。

“我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嘛,叔自己的事不用你掺合,我一人都习惯了,完全搞得定。而今你呢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上睡不够,白天去学塾里能不打瞌睡才怪。我这都劝你多少次了,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这么冷的天,时不时就被拉去门外罚站,想必那种又冷又困的折磨滋味铁定不好受吧。所以说,小石不要倔,听二叔的一句劝,以后不要早起了,如今你要以学业为重,才是正途。”眼见年仅九岁的侄子怯怯低头不语的模样,许佑说不出的心疼,转而好言相劝道。

“二叔,小石不小了等过完年就满十岁了。我知道您雪天拉车不易,就算自己力气小,哪怕帮不了您太多。可是只要一想到小石能从旁帮衬着多出一份力,您就能多轻松一分。那么小石便觉得,自己所做一切都值得。而且此事对于小石来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至于上课睡觉一事,纯粹就是自身前天睡晚了才导致的。不过小石今后可以保证,下次绝不在课堂上睡觉了便是。”小石仰起小脸,懂事的说道。

“好吧,既然拗不过你小子,二叔也不再多劝就是。不过要是哪天你自己坚持不住了,就回去睡觉,那时二叔铁定会很高兴。”听闻对方的回答,一向坚强的汉子,眼中再也忍不住泛起了泪水,但为了不让对方多想,许佑只好连忙背过身去,然后一面向前走着,一面用欣慰开怀的语气对后者说道。

沿着篱笆小院没走出几步,两人就来到了堆放杂物的地方。那是一个用稻草和木头搭建起的简易草棚,里面除了摆放有各种农耕用具外,更多则是堆放着柴禾跟煤炭。而此时,草棚外还停有一辆老旧的木板推车。只是经过一夜风雪侵袭后,上面已经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因而两人来到草棚前,先是一同扫除了推车里的积雪,这才借着熹微的天光,开始往板车里添煤与装起柴禾来。就这样忙碌了近小半个时辰左右,两人这才将所需的木柴和煤炭填装好。之后两人步履蹒跚间,前后推拉着沉重的板车,缓缓走出了寂静的小院。

“小石,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些?我记得前两天你婶婶,刚给你和秀秀分别缝做了一件新棉衣,为何不见你穿?”雪地上,衣着单薄的许佑,双手使劲拉着轱辘深陷于积雪中的板车,一路艰难的前行着。此刻行走间,他口鼻里呼出了浓重的白雾,但语气里兀自故作轻松的向后方之人问道。

“二叔,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嘛,我想那时侯再穿。”车尾,积雪过膝的小石,正一步一个脚印。用尽全力的推动板车,于艰难行进中,不断舒缓自己的语气,竭力解释道。

“嘿,这理由总算像个小屁孩该有的样子了。但二叔和你说,身体是劳动的本钱,要是冻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答应二叔,明天就换了穿上,就算你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可也要为日后出门罚站做准备不是,嘿嘿……至于过年的新衣裳,二叔保证今年你和秀秀都会再有新的就是……”此刻面色涨红的许佑兀自紧咬牙关,正奋力拽着板车前行,但嘴里仍旧不忘笑着打趣道。

“二叔,要我答应也行。就是你不要老拿门外罚站这事,来挖苦我好不好!这次纯粹就是意外,小石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去门外喝西北风。”小石听闻过年还会有新衣时,心理说不出的美滋滋,可对于门外罚站一事,嘴上仍然耿耿于怀的辩解道。

“哈哈,人要脸树要皮,二叔不说了就是……顶多下次某人再犯错时,我亲自去跟夫子请罪求情便是……”中途停顿喘息间,此时刚松了口气的许佑,忍不住爽朗的大笑道。

“二叔,你还是不信我……”

……

“小石,前天夫子对你的惩罚,你生气吗?”

“嗯!”小石用力点着头说道。

“生气可以,但不可记恨。虽然我没读过几天书,但二叔知道为人师表,要律己,律人,立言,立德。正所谓严师才能出高徒,就算他在这件事上处理的有些过了,但这也是他出于对你授业一事的负责,不想让你就此荒废懈怠学业罢了。所以大冬天让你出门罚站,吃些苦头。只是想给你长个教训,让你吃一堑长一智,学会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至于其他恶意肯定是没有的。”

“再者这位庄老夫子,的确是位大善人,值得俺们所有人尊敬……不然你以为就凭俺家每年的两挂腊肉,就能让你和秀秀,都有进入学塾学习的机会?呵呵,想都别想……所以在学塾里,不论对错,万不可对夫子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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