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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魔山上,群峰傲立,光摇云净,许希文但有登临绝境之感。他虽不识路,也只蒙头向那最高峰奔去。挟了两人,专挑那峭崖陡径、僻路偏道来走,脚下不缓,竟也有奔逸绝尘之势。几番攀援登行,没再见得个什人,离那众峰之绝景、具山之危寒却是越来越近。

李真见许希文不下反上,似是要自寻死路,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

许希文心中算盘却是打得叮当响:“此次真武门一行,事要成,不难。可若是要做得漂亮......哼哼,我却要将那面子里子一并挣了。”

三人行得近了,至半山腰处,已可隐约见那峰上楼宇宫阙、檐廊台阁。再行三刻,即见一石门,有四柱三梁。上下有龙盘狮坐,栩栩如生;左右有众山夹托,览之皆小。眼见百鸟折道,天地空阔;耳听松声云气,音高自希。梁上各刻有文字,自右至左乃是:

峰醒俗流并凡尘,崖落幻叹释仙缘。中批“傲真”二字。

许希文见了,一时呆住,唏嘘不已。默立良久,冷笑三声,狠狠道:“好一个真武门!好一个傲真峰!真是好大的口气。”

李真听他此言,肚中诽谤,暗自道:“这人病缠身弱,不想心胸也恁地狭隘,这般小肚鸡肠。”

他先前就见过这门。初时看了,虽是心中茫然、不解其意,也顿有一股敬意肃然而起,不敢存半点轻薄亵玩之情。此时又见了,颇有感悟,心道:“世有仙公梦蝶之寓,又有子非鱼之辩。我先时思之,只道是要谓及世人:浮生不过幻梦一场。天地为主,来者是客。便也和光同尘,随波逐流,当一场游戏而已。此时再想这真伪之分,心境又大有不同:我既乃天生地养,又何来主客之别?大道法理既在,却终须人之上下求索;生乃虚景幻梦,也要我思之想之方存;以此观之,天地自然,是皆逃不出这‘人’、‘我’二字。”

“可若有那逃遁之物呢?岂非是不仅看它不见、摸它不着,更是想也想不到了。”

李真心绪飘飞,忽觉面上风割如刀。原是许希文再不一眼,提气直奔。

李真见他一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样子,心中诽谤道:“这人难道只识圣人书、君臣礼,才心存偏见,全不懂这天人一体的道理?”

转念一想,又理解了他:“是了,我那死鬼老爹却也常说‘书生百无一用,儒冠自来多误。’想是他这人书读越多,思虑也更重,再体会不得这澄澈如一的境界了。”

许希文却没管李真是如何看低他的。这石门后,便是层级而上的一百零八级台阶。他提了二人,足尖一点一落,就掠过七八级。但行片刻,三人直上霄汉,将那云风雾雨具皆踏在脚下。登至终点,一照面却是座高堂大殿,有丹霞漆柱,琉璃盖顶,说不出的雄壮气派;左有青冥浩荡照玉台,似仙人洞府;右立宝塔肃穆生金芒,传梵音袅袅。正中房屋上立一牌匾,写“长明殿”三个大字。牌下两边各立一人:左为一老道,头戴玄天冠,身披八卦袍,鹤发仙风非凡骨;右是一和尚,拳握三昧珠,手挈韦陀杵,金刚怒目神自威。

周啸林见了那老道,立时想大喊一声师父。却忘了自己此时动弹不得,只能与其四目相对,连低头也做不到。

许希文观这两人,具是神光内敛,太阳穴突起,而一者形似明镜,一者身如须弥,心知定是超凡脱俗的顶尖高手。

他随即放下李真、周啸林,一拱手,拜会道:“丘轲宗小可许希文见过二位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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