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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酒肆深处有一个小包间,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一个小小酒肆里的小包间会如此奢华。小包间专为一人设计,这个人就是当朝权贵,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王戎瞧不起一些士人有事没事就往沉月楼跑,以在沉月楼服寒食散,玩胡姬、清谈为耀。他不声响经营了一个小蜗居,白天来此处的时候不是很多,晚上,便服小马,也不和谁打招呼,径直进入包间,老板在外面也不言语,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

今晚和王戎一起来的还有王衍。

白天,王戎说:“今晚与阿兄到一个去处,别带你的麈尾。”晚上,王衍空手随着王戎来到小包间,由于习惯了麈尾不离手,所以有些别扭。

“别有洞天啊!”王衍看包间的奢华陈设,由衷称奇。

“这是阿兄专有的一处小天地,到现在为止,除了店主人和你,没人知道,更没人来过。”矮小的王戎不无得意。说完,放松地平躺在床上。

王衍也学着躺到另一张床上,长吁一口气:“呀,真舒服,只可惜还缺一样。”

“女人。”王戎一笑,“知道你在府上怕夫人。在沉月楼也被夫人拎着耳朵走。”说完,包间里面的一扇小门打开,门开处,四位胡姬,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款款走进。她们每人托一银盘,盘里盛着美酒、寒食散和甜点。

王衍惊呆了。

王戎躺着,梦呓般:“药、酒、食、色,纵情享受吧。人生在世,不能留下太多缺憾,更何况阿兄年事已高,来日不多。”说完把一个胡姬拢到身边,鼻翼轻轻翕动几下,然后张嘴,缓缓吹动胡姬的轻裳,轻裳分开,王戎睁大小眼,醉酒似地说:“真美啊!”

看着阿兄,王衍一下觉得自己长期标榜的放旷、通达,简直狗屁不如。家里怕老婆,女儿许配给太子和贾谧后,外面也放肆不得。

“唉!”王衍看着眼前,思前想后,忍不住长叹。

“怎么啦,衍弟,不高兴吗?”

“太高兴了。仿佛在梦中,又仿佛如梦初醒。”

王戎呷了一口酒,轻抚胡姬:“人生本来如梦,何不将梦做的顺心顺意。别发呆了,随意玩吧!”

王衍将甜点塞进胡姬嘴里。王戎见了一笑:“衍弟,你太不懂得情调了。”说完,把旁边的甜点塞进自己口中,然后又用嘴送到胡姬口里,一气呵成。“这样是不是有意思得多。”

王衍自愧不如,尴尬地笑。狠狠掐了一下胡姬,胡姬痛得身子一缩,轻裳刷地敞开,王衍两眼放光,跃起来搂住胡姬说:“怕什么,夫人来了也不怕,这世界不就是男人的天下么?”

“对了,对女人要绝对控制,否则就不好玩了。”王戎抓住胡姬的头发,又呷了一口酒,嘟着嘴,让口中的酒细细喷到胡姬粉嘟嘟的脸上。胡姬不敢动弹,呛得直打喷嚏。王戎放开手,叹息一声:“不幸啊,我们反过来被女人控制,稍有不慎,锦衣玉食,不保矣!”

“这是阿兄叫小弟来的原因吗?”

“衍弟,你好啊!你现在不是风雨不倒,而是风调雨顺。但阿兄提醒你,一个大吏,无论何时何地,一旦看不清形势,握不准方向,最终都会落得个凄凄惨惨。”

“阿兄的意思是......?”

“武库失火,绝非偶然,如没看错的话,定与赵王有关。”

“赵王?”

“这张华也非一般人物,你看他多么谨慎,老狐狸啊,先布防,再救火。”

“好象与我们无关吧?”

“因为你糊涂,简单,阿兄今晚才叫你来。要你明白,皇后不喜欢你,但不会将你怎么办,张华是皇后的马前卒,当然也奈何你不得。但赵王,虽矮不溜秋,两眼却又阴又凶,你是既得罪不起,又靠近不得的。”

“那到底该如何?”

“官场上,适当时候,替赵王多说几句话,但不能伤及别人。赵王想要利用你时,你便避而远之。这叫不即不离。”

“阿兄一生就是这么处心积虑走过来的吗?”

“阿兄这一生,名利双收,普天之下有出其右者吗?”

王衍笑着说:“言过其实了吧,还有竹林六贤呢!”

王戎也一笑:“说实话,六贤之中,仅有山涛与阿兄还有一比,另外五贤,都是有名无利甚至短命之人,和阿兄比不得的。好啦,别的不多说了。现在阿兄还是廉颇未老,宝到犹利,及时行乐吧。”说完褪下了一个胡姬的轻裳。

王衍想挥挥麈尾,发觉手中是空的,说:“阿兄虽老,也不失竹林之本色!放浪形骸,通达无拘。”

“人怎么能将本色掖掖藏藏的。”王戎在两个女人之间冒出头。

贾南风在陵云台览景时发现远处的绿珠,很兴奋,派人把绿珠请到陵云台。绿珠见贾南风已不象以前那样拘谨,表现出一种不失礼节的随便。

贾南风摸摸绿珠的脸,赞赏不已:“珠儿在金谷园蓄天地日月精华,越发如同仙子了。”

“娘娘笑话婢子了,娘娘才是真正的雍容华贵。”绿珠说完,将头搁在了贾南风的大腿上。

“别这样吹本宫。本宫和珠儿走的可是两个极端,只是没人敢当面说罢了。本宫知道,在背后,不知有多少无聊男人笑话过本宫的丑陋,同时也赞赏过你的美丽。哎,珠儿,现在,石崇一定把你当活宝贝吧?”

绿珠一听,黯然神伤,眼泪不自主地滚出来:“娘娘,这个世界,真正的女人只有娘娘您了。”

“什么意思?”贾南风大惑不解。

“女人是男人的衣服,除了满足男人,替男人生儿育女之外就什么都不是,说换一件就换一件。石崇是把婢子当宝贝,什么宝贝,怕别人偷了去,锁在园里,自己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怎么会这样?”

“娘娘,其实都是这样的,和石崇在一起的还有潘大人、贾大人。”

“这样说来,你做女人委屈就大了!”

“又能怎么样,女人们都习惯了,习惯了他们对女人的不屑一顾和玩弄,也就无所谓了。”

“呸!不把女人当人的男人算什么东西。哪个男人不是女人腿间掉下的肉?他男人能放火,难道女人灯也不能点?岂有此理,本宫也要放几把火给他们瞧瞧。”

绿珠听了,惊得瞪大眼睛:“娘娘不愧是娘娘。”

贾南风回过神,嘻嘻一笑:“珠儿,本宫随便说说,泄泄气而已,当不得真的。说到男人,本宫也苦,还不能与人言语。”

绿珠不说话了,头靠到贾南风身上,看高空的鸟飞。

贾南风也觉得这世界安静,闭上眼睛不说话,轻拍身边的绿珠,似母亲哄自己的孩子入睡。所以,程璩爬上陵云台,跪候了好一会,她们也不知晓。

远处,一片狼藉的武库广场上,禁军们正列队出操,传出阵阵威武的口号声,偶尔还夹杂兵器的撞击声。

绿珠惊醒,从贾南风身上起来,坐正。

贾南风睁开眼睛,觉得意犹未尽。皇宫里的女人做母亲是很难享受到孩子依偎在怀里的感觉的。她怀恋不已,说:“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啊!”说完,发现了程璩。

程璩说:“皇后娘娘真是仙人,微臣依照娘娘所言,到竹林外边采药边探访,还真正找到了一个叫阿能的男子。”

“阿能,阿能是谁?”绿珠好奇。

贾南风脸颊掠过一抹红晕,对绿珠说:“你不知道的。”然后把眼光移向程璩,“程大人忠心可嘉,那个阿能现在什么地方?”

“回娘娘,阿能一介布衣,种田狩猎为生,所以不敢贸然惊动娘娘,先把他安置在玄清酒肆,候娘娘懿旨。”

“是好生安置的吗?”贾南风不放心地问。

“微臣不敢隐瞒,这阿能身强体壮,家有妻女。微臣要他来洛阳,他强力反抗,死活不愿。最后没有办法,微臣只好把他从家里五花大绑,押往京城。”

“怎么能如此呢?”贾南风不快,“这样一来,他全家不都伤心吗?本宫不就害了他吗?不能这样。程璩,事已如此,快去为本宫做几件事:第一,带些钱粮赴阿能家,给他妻女,叫她们不要担心,阿能不久就会回来的。”

“是,微臣这就去办。”程璩说。

“还有一件事就是要好生款待阿能,给他洗几个干净澡,换几身像样的衣服。三天后,本宫要见。”

“是!”

“还有第三件事要切记,来见本宫,务必用布巾蒙住他的眼睛,也千万不要向他透露半点关于本宫和皇宫的内容,更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说完一笑,“其实本宫知道,叮嘱这许多都是杞人忧天,程大人自然是会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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