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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望江,中泥栏

跨江大桥下,霓虹如妖冶的笔触,勾勒出两岸迷离的夜色。

律动的音浪,像一条妖艳裸露的美人蛇,吐着欲望的信子,将劣质烟酒与廉价香水的味道,一同揉进这沉沦的空气。

灯红酒绿下的面孔,爬满了荷尔蒙催生的潮红,诱发出放肆的目光,暴躁的举止,以及,暗流涌动的恶意。

这是泥栏街普通的一夜。

领畅KTV一间豪华包房内,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朱侗生刚放下的酒杯,转眼间又被倒满。

水晶吊灯下,甜腻的歌声在迷离光影中回荡。

一个光膀子、身材精瘦的光头男左拥右抱,举杯朝他隔空一碰,豪迈地一干而尽。

朱侗生强忍着胸口的隐隐作痛,再次将酒喝光,摆了摆手:“歇会儿,你们玩。”

说完便靠着沙发,指了指桌上的烟盒。

旁边一个身着低胸短裙的女人立刻会意,取出烟点燃,红唇轻启,优雅地吸了一口才递到他嘴边,同时,纤纤玉手滑入其衣襟,在小腹处轻轻摩挲。

朱侗生仰头吐出一口白雾,感受着旖旎的幽香与温软的触感,微微闭眼,满到喉咙口的酒劲与胸腔的剧痛终于消散了些。

他有些醉了。

从晚饭到现在,几乎没停过,即使医生告诫过不能沾酒,但今晚非喝不可。

包厢内三男四女,除了名叫徐广的光头男,稍远的角落中,还有一个男人在安静独饮,左脸纹着一只蝴蝶,色彩艳丽,在昏暗光线下透出一丝醒目的诡邪,旁边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公关带着僵硬的笑,小心翼翼伺候着。

这人绰号左脸,是徐广的大哥,也是朱侗生今晚请客的主角。

杯盏交错间,徐广身边的两个陪酒女郎已是媚眼如丝,娇声软语。

“怎么,小趴菜不行啦,哈哈……”

他搂着一个姿态丰腴的女人起身,在另一个女人胸口上摸了一把,低声耳语几句,对方便含羞半露地朝朱侗生腻了过去。

“我带这娘们去醒醒酒。”

徐广松了松腰间皮带,拥着欲拒还迎的女人,一脸邪笑地走进洗手间。

朱侗生拍了拍已经将手伸进他裤裆里的女人示意其起身,又推开另一个依偎上来的妖艳躯体,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径直走向角落。

“左叔,”

他挨近坐下,熟稔地敬酒:“咱俩走一个。”

碰了几杯后,朱侗生递了个眼色,待对方怀里的女人离远了些,才摸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过去:

“这是给兄弟们的烟钱。”

左脸却看都没看,将酒重新加满,一把搂过这位略显青涩的公子哥,

“好好念书,别学这些没用的,你的事我跟徐广说了,他会看着办。”

他嗓音沙哑,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件灰色紧身T恤,勾勒出一身硬朗的肌肉线条,染成深棕色的偏分刘海下,一双狭长的眼眸满是细碎的冰冷,与脸上那道蝴蝶刺青相得益彰,令人望而生畏。

朱侗生被一双铁钳般的手臂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涨红着脸,将银行卡默默放在对方皮夹上,艰难吐出几个字:

“谢……谢谢左叔。”

左脸这才松手,嘴角渗出一丝冷淡的笑,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朱侗生摸摸肚子,硬着头皮将酒喝光,死死压制胃里那股翻腾的酒气,犹豫片刻,低声说道:

“还有……这事别告诉我爸,行吗?”

“小事。”

听到这句轻描淡写的回答,朱侗生终于彻底放心。

虽然只是拜托对方要回录音,但这帮人的行事风格他再了解不过,只要出手,非死即伤。

当然,死了最好。

脑海中浮现出某人可预料到的凄惨结局,朱侗生不禁泛起冷笑,酒精也随之上头,浑浊的目光飘向刚才将他撩得一身邪火的女人。

妆容精致,曲线玲珑,胸前沟壑香艳诱人,正欲眼朦胧地对视过来……

尽管科技含量很足,与他追了七年的女孩相差甚远,但朱侗生可不是什么痴情种,为女人守身如玉这种事,傻子才干。

他舔了舔嘴,起身往那边走去。

……

夜色渐浓,城市光影如炳烛之明,终将熄尽。

从范正源那里出来,木良带着怨气,一路咬牙切齿地回到家。

推开门一瞬,他瞠目结舌,后退几步确认门牌无误,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一阵气血上涌,冲进玄关便是一声怒吼:

“姓白的,你发什么疯!”

眼前如洪水过境,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家具东倒西歪,日常用品堆积如山,刺鼻的清洁剂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亮晃晃的客厅内,白易泽戴着口罩,踩着椅子正在擦拭天花板吊灯,神情专注,一丝不苟,仿佛在打磨一件艺术品。

沙发的角落,栗子与四只宠物挤成一团,正仰望着这一幕发懵,以至于见到木良时都来不及反应。

“换鞋。”

白易泽手上动作未停,清冷的眸子斜了一眼,“挣钱挣傻了?我才一个多月没来,这里就变狗窝了。”

“我……”

木良气得一时语塞,见女儿怯生生地朝自己伸手,又迫于某人淫威不敢随意走动,生怕弄脏了刚拖过的地板。

他嘴角一抽,无奈地先去换鞋,暗暗发誓待会一定要把密码改了。

大意了啊,自己早该想到的。

让姓白的帮忙带娃,无异于引狼入室,这人除了脾气差以外,还有着近乎病态的洁癖!

接下来的时间木良也只能认命,像提线木偶一般,在某人无比苛刻的眼神下,翻箱倒柜,除垢去污,连缝隙里的头发丝都不放过,把家中公共区域彻底打扫了一遍。

甚至在对方威逼下,将自己的卧室也清理了一番,当他抱着满满一篓卫生纸,鬼鬼祟祟往外溜时,只听见耳边飘来一句凉飕飕的话:

“你不去当防空兵真是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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