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茵和鄂玉芥在外紧张地等待着。
许久后,容音才出来,陈婉茵赶忙命宫女奉茶,容音先是轻声道:“永璜睡下了。”才接了茶坐下。
两人松了口气。
容音也没立刻离开,而是坐下又聊了两句,问陈婉茵这一向如何?鄂玉芥来大清后还惯不惯?有没有什么缺了短了?
陈婉茵道:“其实鄂常在是碰到有人手脚不干净,不过事情不大,嫔妾已经罚了,就没有惊扰皇后娘娘。”
鄂玉芥扭捏半日,才吞吞吐吐道:“其实……这几日,有个小宫女来送炭时,总是,偷拿了一两块,嫔妾看见好几回了,只是因为数量不多,一直,也没好意思说。就是那个宫女,她偷拿了炭后,也不是拿去烧,是直接就放进嘴嚼,顺心抓到她的时候,她牙齿还黑黢黢的,怪吓人的。不过,婉嫔娘娘已经让人罚了她,这会子也没再出这样的事情。”
容音心下感到不对,还是说:“无事就好。”又对鄂玉芥身边伺候的大妞、二妞和五福道:“让你们伺候鄂常在,是因为你们过往也算伺候过主子,许多事情更熟一些,你们要好好地当差。”
她挑人的时候特别拨了这几个延禧宫出来的,既是因为他们有经验,也是因为他们在延禧宫还能保持本心,颇为难得,比较让人放心。
出了翊坤宫,璎珞立刻前去查问此事,不多时,便带着秦立来回报。
秦立道:“这小宫女是辛者库的罪奴,前儿闹出了偷盗,不过因为就是两块炭,婉嫔娘娘罚了五下手板子,奴才也让人不许再放她进东西六宫伺候。”
璎珞道:“这炭多沉啊,你们就让宫女送?还有,这得饿成什么样才会连炭都吃啊?”
秦立道:“璎珞姑娘您这可冤枉奴才了。让她干送炭的活是因为她是辛者库中的罪奴,那就是该干重活的;至于吃的,奴才真没在吃食上克扣过她,这罪奴护食比狗都厉害,谁敢不让她吃饭?”
收到璎珞一个警告的眼神,秦立重新酝酿了一下说辞,才道:“这罪奴真是自己生了个古怪性子,能吃的不能吃的,什么都要吃一口,别说冷宫那些馊了的饭食,连虫子都不放过,那些宫女太监,都说她是饿鬼转世。”
他忽而压低声音道:“不过,奴才是知道她底细的。这罪奴,就是庶人乌拉那拉氏的嫡亲妹妹,从宁古塔送回来服役的。”
三人一惊。
秦立道:“其实奴才猜啊,这罪奴估计是在宁古塔受了什么刺激,面上看着好好的,其实已经疯了。那个郎佳氏,不就是这样?只是奴才告诉了皇上。想着皇上会把她调出去,皇上总说自有安排,一定要将她留在宫里。奴才也不敢猜皇上的意思。”
三人都有些头大,容音想了想只好道:“既然皇上要她留下,还是找个太医去给她看看,若真有什么疯病,就不要让她干那些跟旁人接触的差事,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秦立答应一声出去了。
第二日,江与彬来回报看诊结果。
从脉象上看,这女孩倒是没有什么痰迷、失心疯之类的症候。
至于为什么什么都要吃一口……
江与彬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不能说是病,微臣倒是可以理解这种感受。当年微臣家乡洪灾,微臣逃荒到京,即使后来慢慢安定下来,也有好长一段时日,即使吃饱了也总觉得饿得慌,看见什么都想立刻塞进嘴里。现在京郊的许多难民,也是如此。”
容音也叹了口气,民生疾苦,自己能做的,又是那么有限。
她让秦立别让那女孩干太重的活,又拨了银子给长公主,善堂落成后,容音又请了皇命许璎珞不时到宫外帮衬恒媞——反正这个世界规矩也崩坏了,在很多方面倒是不受什么拘束。恒媞感激之余,更是卯足了劲学着如何处置各项事务,力求将这善堂办好,才不枉皇嫂的帮助。
恒媞的这份事业渐渐有声有色,时间也到了隆冬。
这一年除夕宴,皇后难得地穿上了一件香色暗勾莲蝠漳缎袷袍,虽然并无什么绣花,只在领口袖口镶边绣上吉祥图案,但依然尽显雍容华贵。而皇上穿着一身同样缎面的绣八团花褂子,对朝臣道是自己赏了皇后一匹漳缎,皇后用这匹漳缎替他做了一件褂子后才给自己裁了吉服,一时间皇后恭谨守礼,帝后琴瑟和鸣的美谈传遍前朝后宫。
高曦月不免有些吃味,但相比当年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得脸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是家中又来消息,说永珹虽然还养在她身边,毕竟名分上已经不是皇上的孩子,要她尽早生下自己的子嗣以为依傍,又让她不免焦心。
幸好,皇帝也还算宠她。而她的寒症也慢慢地有了好转迹象,今年冬天竟是不怕冷了,家中又送进坐胎药的药方来,她忍着苦喝下一碗碗药,心想,自己应该很快会有子嗣了。
这一日喝完坐胎药,茉心递上一盘蜜饯,恭维道:“民间说抱养一个孩子,时日长了,自己的肚子也沾了孩子的旺气,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高曦月心情极好,道:“养了四阿哥在身边,果然不错,茉心,你去内务府要一个金项圈给永珹。”
待茉心拿来金项圈,高曦月左右看看,正要给永珹戴上,突然,一滴血滴落在项圈上。
她有些愣怔,茉心惊叫一声:“主儿流鼻血了!”便急忙打发星璇去请太医。
齐汝赶来,一搭脉,神色凝重道:“贵妃娘娘可是用了什么活血之物?”
茉心将高曦月喝坐胎药的事情说了。
齐汝讨来药方看了看,又问:“贵妃娘娘这段时日以来,月信如何?”
茉心回想了一下,道癸水是比往常多些。
齐汝心中暗暗叫苦,本来他是听太后的意思,明面上给贵妃调理,实则暗中另抓一副药,让贵妃看起来好些,其实血瘀更重,虽然他也不知道太后为何要如此,但当时太后势强,他不敢不从。
而太后失势,搬到清漪园后,齐汝也怕长此以往露了端倪,便改了药方,真的为贵妃调养起身子。
只是贵妃吃了另一副药两年多,体内血瘀已经颇为严重,他想尽办法,才在这大半年里,祛除了贵妃的血瘀,刚用上补血的药方,令贵妃体内自然生出新血,眼看贵妃就要好了,没想到贵妃自己喝了促孕的药。
本来促孕的原理就是用药将月信次数增加,那药方中也颇有些活血药材,可贵妃新血方生,便用这活血之药,这血便难安,气虚之症如何能愈?
齐汝只得说那药不能再喝,可他也心知贵妃素来骄纵任性,不一定会听他的话。且贵妃已经年近三十,自然是求子心切,怎么可能不喝坐胎药?
可是齐汝更是明白,贵妃天生体弱,即使这气虚血瘀之症好了,也是不宜有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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