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自古喜闻乐见、老少皆宜的项目。
似徐纯才这样的财主,喜欢将家中的银子熔铸成“银冬瓜”,这玩意小的三、四十斤重,大的七、八十斤。
这可把准备发一笔横财的巡检卒给气坏了,本来按照向来的规矩,只要不是太过贵重的东西,这些人只要能藏在身上,基本主官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追究。
但是这一颗颗的没奈何,你可教兄弟们往哪揣?
众人掀房揭瓦,都没找到多少散碎银两,心中就有了火气,怒气冲冲的压住徐家女眷,左右其手薅下其身上的金银首饰。
样子不甚美观,再配合那些女子的哭嚎声,李昭凤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痛。
他让人看住徐纯才,走到一正骑在婢女身上撕扯的巡卒背后,抬腿就是一脚。
“给你们捞油水的机会,倒是也背着点人啊?当我不存在吗!”李昭凤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四周,高声喊道:“所有人把搜到的东西不论什么都归置在院子里,把女眷聚到厢房锁起来,谁都不要偷摸吃人家豆腐,馋女人就回家找老娘去!”
真不知道这些巡卒怎么想的,徐家主仆加在一起数倍于自己,他们还敢这般行事,是真不怕人家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大笑,驱赶着徐府男女前往后园,虽然还是会偷摸的做小动作,但不至于搞得像土匪进村那样难看了。
李昭凤又抓起刚被自己踹倒的那人,在对方慌张的眼神中附耳轻诉:“你快去州衙,让张知州带着书吏和皂、壮、快班过来。”
这人有些犹豫,回头望了望,不愿挪动脚步。
李昭凤只好又道:“你快去,好处少不了你的,我给你留个银元宝。”
他这才喜笑颜开,拜手称谢,提着松松垮垮的裤子跑出门去,经过徐纯才身边时,他还低头淬了一口吐沫,阴笑道:“徐老爷,你也有今天呐!”
徐纯才面如铁石,心里又惦记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又惦记着城外的庄子。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他把土地田庄的地契放在了城内府邸中,将府邸、店铺的地契放在了城外庄园里。
命和钱哪个更重要?如果是他,应该会选择后者,已经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活的。
徐纯才恶狠狠的盯着李昭凤的背影,低声对着身后人道:“这位官差,我一把年纪了,你捏的我实在太痛,能不能少些力气。”
那巡卒冷哼一声,提膝给徐纯才来了一下,说:“到这时候你还不老实。”
徐纯才哀求道:“松些力气吧,老夫鞋里还放着几粒金豆,官差可拿去吃酒用。”
巡卒乐了:“老东西,放鞋里你也不嫌硌脚么?”
他一只手禁锢住徐老爷的双腕,一边弯腰去探徐纯才的方口履。
就要碰到之时,徐纯才左脚猛的向后一踹,正中巡卒眼眉,后者顿时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徐纯才便顺势抄起一块碎石冲上前去,这老头动作倒灵活,一手提着衣摆,一手举着石头,高喊着扑向院中背影。
李昭凤正面对徐家堂屋打量呢,心中感慨万恶的土豪,光是第一进的院子就弄这么大,就是装饰少了些,显得太过空旷。
除左右牙房是悬山顶,正中的堂屋显然是单檐的歇山顶,也不知是不是逾制了,不过现在的明廷对基层掌控力本就不足,许多商人、士族、豪绅明目张胆的违制,地方官员也装作视而不见。
忽然,只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句“我跟你拼了”的吼声。
转头一看,徐纯才三座两步,面目狰狞着奔向自己,手里还挥舞着一块棱角分明的碎石,身姿矫健,比起年轻人也没慢上多少。
李昭凤眉头微蹙,站立不动,等他到了自己身前才侧身躲过,随后一脚踢向徐纯才的胯骨。
只听“咔吧”一声,徐纯才失去重心,身子一扭,跌倒在地。
下一秒,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额头渗出冷汗。
看这样子,多半是给他腰间盘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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