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再传来:“阿姨害怕昕儿能力不足,撑不起家务与赚钱的两份半边天。”蒋理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也皱了皱眉头。是的,许多成家后该会做的事情,昕儿还不会做,而且学习能力仍然不足,这又如何谈成家呢?回信:“背地里,把阿姨的这份担心说给他听。”
吃完又说笑了好一会,手机终于又响了。蒋理迫不及待地又起身偷听了语音,回来后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眼整理着思绪。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徒儿呜咽着背了范成大的《车遥遥篇》后三句。而刚才吃饭时,他察觉到了昕儿慌忙看向他的眼神。这两个孩子相互最厌烦的时候,也没断开关系,如今还能断的开吗?仙娘刷好了碗从厨房走出,准备拿中药去煎熬的,突见他这般模样,好奇地伸头瞅着他:“刚才还在那笑呢,这一会快睡着了?困成这哉子了,还不快点回家作报告?”
稳了稳想流泪的心,蒋理睁开眼睛问昕儿:“肖踌家住得那么远,让他晚点还你钱,先买个私家车行不行?”
听他们说了那么多,累了,刚才又在想自己的心事。这时突遇问题,而且又是帮助肖踌的事情,昕儿又有了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行!我不等着用钱。”但这支持的话语刚出口,昕儿就感觉到了哪里似有不妥,但一时想不出。
蒋理再问:“你支持他买车,他肯定会来接你上下班的。你要不要坐呢?”
刚才自己隐隐觉察到的,应该就是这个问题。昕儿还没来得及细想,蒋理直接告知:“坐他车,就当这次你尽全力及时给他精神鼓励的回报,正常的。但是,你现在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再想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尽最大的能力调养好身体。如果你感觉自己愿意接受他了,你可以有足够的精气神,坐在车里与他聊未来。仍然不接受他,可以继续给他介绍女朋友。但不把身体保养好,你始终有那个好心却没那个能力,最终什么事情都那样无限期地拖着,害人又害已。”
姑父这段话说得有点多,昕儿的脑袋已经浑得发重了,只能大概明白他说的啥意思,听完轻轻地点点头。
又一个白班。昕儿又看一眼手机,带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装着纸笔干活去了。
上次姑父在她家时,她注意到姑父不停地关注手机,放下手机就与她聊肖踌的事情。第二天凌晨,终于睡着了,却又很快跟着闹铃醒来。她又回想起姑父还有看了手机就起身离开的异常举动,以及他回来后煞是痛苦的表情。发生了什么,昕儿的心中已经有了八分数。昨晚,她在别人的文章里看见两句很适用的话,犹豫再三后,还是抄下了发给肖踌:
“一星流逝,黯淡不了星空灿烂。一花凋零,荒芜不了烂漫春天。你如今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需要放下不必要的负担,找一个般配之侣携手上路。前方风景无限好。”
但至今,肖踌没有回信。
昨晚,终于把送给姑父两口子的信再次完成了,准备隔两天再看一遍。因为也许还要修改,也许还要重写。今天打扫着卫生,开始琢磨写给胖妈的信。因为有些话总是不知怎样说为好,或者拿不准到底该不该说,再加上两封信被她修改了一次又一次……她突然很是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写这些信。
不断地犹豫,又不断地思考。想着想着,右脑里又有了一小片针扎的痛感,右上嘴唇也有一些发麻。全心干活,暂停用脑。干完了,练一练姑父这趟回来教她的宫廷健身操“八段锦”。
闭眼练功,静下心来,中途也会出灵感的。她回想起早上听见同事们的聊天内容,突然感觉其中也许有可写之处。而八段锦最后一式“背后七颠百病消”震得她头疼,暂时不适合,就不练了。做完收工,昕儿赶紧坐回叫班室写文章,防止过一会儿把灵感忘记了。
写文章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又到了午餐时间点。肖踌经过窗外看见屋内暂无他人,满脸兴奋地一头扎进门来,直奔昕儿跟前报喜:“听工会说,你的征文获路局一等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真实的昕儿。
今天的昕儿不浮肿了,但还是两眼无光,肤色更暗沉。至今见亮光仍需皱眉,导致眉宇间被挤出了淡淡的川字纹,似乎已难消。越来越长的头发,也因为每天越来越多的脱落,看上去有些稀疏发黄。反正是,她又越来越不漂亮了,但没关系的。因为从古至今没人规定,伴侣必须是什么模样。
习惯了由内而外地打造自己,如今却丢失了太多的内在能力。所以单纯只是外貌的事情,排不上有关奋斗的重头戏。但是,害怕人胖了浪费还不算旧的漂亮衣服,所以每天撑着劲坚持锻炼,虽然效果越来越不理想。这一会儿,昕儿轻轻一笑,回答道:“这只是我的故事好。”两个渐渐长肉的脸蛋又挤了挤两道浅浅的法令纹。
我们现在是般配之人了嘛!肖踌说不出这肉麻情话,只急得直皱眉头:“故事再好,像我这样不会写的,还是写不出呀?”姐姐们已经陆续回来了,笑着看他们。
昕儿使劲抿着嘴。凡是会写字的,都能写作文,只是作品有优劣之分。如今自己的上报文章,都是编辑看中故事后,帮忙修改的。而工会征集的只是好故事,只要自己把故事情节写清楚就可以了。自己真得没啥大本领了,不愿再在姐姐们面前被加倍夸赞,这样很丢人的!可在这个时间点,脑袋又累了。这急得更是一时想不出应该怎样说,还要给他留面子,只得用尽全力去忍。
一位姐姐看昕儿只本着脸不吭声,说另一喜讯调节氛围:“客车队也传来捷报,我们蚌埠选手获总公司大赛第三名。”真棒!昕儿听见这类消息,立即笑了,听姐姐们继续讨论那位选手的相关信息。一时间,肖踌傻傻地看着昕儿,看她微笑着认真听姐姐们说探花,回忆着昕儿一再强调她喜欢第一名。
进士被冷落在一旁了。另一位姐姐觉察到了痴情小子的可怜样,笑道:“听说马上就要开表彰大会了!小申跟着坐下面看,看肖踌站台上披红挂彩。”
肖踌先是不好意思地笑,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赶忙摆手说不。问为啥?他说已近年底,有表彰也是车间春运动员大会上的事了。去现场的都是运用车间的人,昕儿去不了。姐姐与他玩笑:“怎么,害怕你老婆盯着第三名看?”
“不不不,”一片笑声中,肖踌感觉玩笑即将越开越大,吓得直摆手,“我得赶紧去食堂打饭回派班室了。”红着脸一溜烟转身带上门离去。
害怕什么?其实只是一丝丝小酸,却渗入了长年未愈的伤口,轻轻一触就会痛得无助,搅得他心神不宁。回到工作岗位,他拼命地干活,努力将所有心思都快速投入到工作中去。
下班了,还是要思考,还是要回家。肖踌拿昕儿获奖的消息向胖妈报喜,却又听见这么一通回话:“等我们新房子装修好了,你继续住你自己的房子。反正你开车不怕路远,也省着我看你就心烦!”竟又如此地扎心。夜深人静,闭眼无眠。只觉得眼角湿了又湿,鼻咽部即将窒息。翻身摸来床头抽纸,擤了鼻涕调节一下气息,再试着闭眼。瞬间,又是胖妈的怒气冲冲,伴着昕儿静静的微笑。截然不同的冷暖两世界,想起哪一个都让他难过得想哭。前方风景无限好,但犹豫不前,就会丢失前方的一切。一使劲,他坐起身,摸来手机点开微信,将那三句话发了过去: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他希望昕儿可以明白:他还在等那个微笑的她,等得心痛。
“妈呀,他俩个这是——距离产生美啊!”冰美人听说肖踌的获奖经过后,与讲理爸反复笑议。
这大半年,老蒋父女俩基本不在家,在全国各地学习厨艺,甚是快乐,赶在9月15日中秋前才回来的。
这是昕儿帮忙想的点子。自己出门不认路,又时刻惦记着哪里适合冰美人开店,所以她在平日里时刻关注着身边的相关话题。过年赚加班费的时候,听姐姐们讨论天晴了再去哪玩,各地有啥好景观、有啥好吃的,昕儿跟着想:各地需要的营养各不相同,姐姐们走哪吃哪,哪里都有他们喜爱的美食……突然灵感一现:对呀!中国大着呢,这里未卖过的特色小吃肯定还有不少。她既然可以带着烧饼夹里脊转天下,也完全可以把蚌埠还没有的美食带回来呀!蚌埠人喜欢尝鲜,南北口味通吃。只要好吃,就不愁没人光顾。先在市中心开个汇总店,让大家挨个品尝,熟悉各类特色。实在不太受欢迎的种类,可以撤销。但其中非常有营养价值的,调成谁都喜爱的蚌埠味道。因为越来越多的中老年人注重养生,爱美人士注重养颜,妈妈注重孩子的身高。待销量增多后,按照不同口味或派系,逐渐在各区开各类分店。反正BB市面积不大,想去哪都是一会儿的事情。以后天南海北的人来到蚌埠时,哪怕只是路过,又可以给他们添一份家乡的亲切感……昕儿越想越激动,赶紧找出她的纸笔,把字写得大大的,拍照发去。
所以,蒋理与冰美人讨论出曾经尝过的数款美味,留下狰狞妈照顾高老头,打包远游学艺去了。学会一样换一个地方,还不忘给昕儿发照片讨论新况。期间接紧急来电“高老头病危”,回来了一个多星期,待高老头感冒好了又继续出发。往后,狰狞妈经常打电话要求“快回来”,父女俩一次次邀请“你也来”。父女俩去学做饭的,她带着老头子去有啥意思?
学艺归来,父女俩每天试一款手艺自家品尝,反复练习。选出味道不错的送往亲友家,当作中秋礼品,让他们以各自的口味再提些建议。根据众议,挑选出了最佳卖品,节后开卖。但是,这一片都是老街老巷,一铺难求。自家也没有开总店、设分店的资金,所以还是先用那个小推车,赶在一大早就出摊。为了让大众早日了解并喜爱,蒋理制作了一个16字的大招牌,在出摊第一天高高挂起:“外乡美味,我乡尝鲜。半价优惠,仅此一天。”以低于成本的价格招揽人心。
另外,退休诗车留在现场,不停施展着口才:
“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闻了你就不想走,不如买了尝一口。
今天只要尝一个,明天想买一大蒌。
可惜半价只一天,以后不用我来吼。
再不来抢卖光光,想吃只在梦里有……”
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尝鲜,更有熟人笑着加上一嗓子帮忙助威,而且台词各具笑料。眼看备料不足,蒋理回家催狰狞妈一起和面调料,争取让更多人都愿意在第二天全价购买。
好吃的好卖。加上这小区里老人家较多,蒋理经常帮忙“一个电话,送货上门”,所以哪怕天气恶劣不便出摊呢,也不怕备好的料放得不新鲜了,肯定当天卖完。渐渐地,“外卖老蒋”有忙不过来的时候,狰狞妈也不得不偶尔出门上阵了——“这院子里的老人家有当年的分局退休干部,说不定可以遇到金龟婿呢。”
这一会儿,狰狞妈一边剁着肉馅,一边气得大叫:“找到现在,也没找到半个金龟婿,倒是害得我退休了还要替你伺候闺女,还要给别人送饭。孩子是爸的影子,你说说,她混成这样是怎么弄的?”
“你在家里就没影子了?鬼?”蒋理正在使劲和面,没抬头看她。
“你是狗屁!明知道你们段里的60后唰唰退休,又始终没有女孩子再进入,你去打听是否有适合你家女儿的岗位呀?”这个话题,狰狞妈准备用来骂他一辈子!
我的真心付出,总是得不到你的认可,怎么办呢?蒋理一声叹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背了一句元末戏曲作家高明的《琵琶记》。在狰狞妈习惯性准备骂人的时候,蒋理抢先抬头看看她,“食堂,澡堂,公寓,也就这些地方了,你想给她往哪安?”他知道,虽然女儿正在卖小吃,但单位里类似干家务的工作,她都不会看中的。
果然,“我女儿怎么也是正规铁路学校毕业的,怎能到那些伺候人的岗位呢?起码回她原车间吧?你当姑父的时候可以跑去找,当爸就不能去问一问那里有没有女人退休吗?”狰狞妈想起那一家子就来气,对他怒瞪圆目。
“你这么能孩,去问问领导呀?”蒋理阴阳怪气地来这么一句,突然又一笑,换成惊喜的语气逗她,“运用车间换主任了,据说很热心的。这次肖踌获奖,就多亏他的远程帮忙呢。你目光长远,嘴皮利索,快去,问问车间可有女职工退休,可能让你家女儿回岗。”
可能吗?当然不可能。偏偏有人听不懂真假话,兴冲冲又趾高气扬地去了。临行前还特意把手机的电充得足足的,因为她要偷拍新官上任的威风凛凛,让那不知上进的看了后悔一辈子!
因为锅炉房换了电器化,13点半的段内早就没有了大烟囱的一声长鸣。大家还是习惯性地按时开始下午的工作。狰狞妈风尘仆仆地来到段内,穿过食堂外的大广场,走向运用办公楼。迎面偶尔有人认出了她,笑着与她打个招呼。狰狞妈面无表情地点个眼皮,示意“知道了”。这一个个,怎么都是独自匆匆忙忙或拎着工作包的,没一个像领导视察工作的模样呀?大煞风景。
二楼,运用主任办公室大门紧闭,敲门没人应。狰狞妈楼上楼下走一走,迎面的许多人她都不认识,屋里人都在坐着敲电脑,也没发现可做教育示范的精彩画面。正无聊时,一个不仅穿着制服,还板正戴着工作帽的胖男人从身边匆匆走过,手里拿着一瓶洗洁精。狰狞妈第一反应:在岗职工又发洗洁精了,不知退休职工有没有。
鬼使神差地跟着回到二楼,看见胖男人拐弯来到洗手间外面的水池旁,将洗洁精放在了台子上。应该是留着公用的。
“又一个默默奉献的大傻瓜。”狰狞妈站在门外咕哝一句,准备离开,却见胖男人停在了那里,看着水池一声叹气,弯下腰一把扯下水池下的塑料管,向身后大垃圾桶里倾倒出许多残渣剩饭。是水池的水管被堵了,真恶心!狰狞妈赶紧转过身去,却又猛然想到这是一份很好的反面教材:眼里有活,干活卖力,还可以看见并胜任工作以外的事情,但不知做给领导看,送个小礼物也不知挑时机,所以这辈子也只能保持着低层小角色,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可怜下去!又转回身来,对着胖子费力下蹲安装水管的身影举起了手机。
“呀!你干什么呢?”一道闪光,让那人立即警惕地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位没穿工作服的中年壮女。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狰狞妈懒得与小角色多说话,丢下一个讲理爸常说的经典语句,转身又去找主任办公室的大门敲了敲,还是没人。那人听见这句诗,倒是像突然想起熟人似得,洗了手跟上前来热情地笑道:“哦,想起来啦,我们车间讲大理的夫人!”
我敲大主任的门呢,你跟来提我家那个糊不上墙的烂泥,啥意思?“好好干你的事去!”狰狞妈怒着眉头回冲一句,转身下楼去了,准备先去派班室看望即将高升的肖踌。还没下到一楼时,那个胖男人也又拿着一张纸快速下楼来,狰狞妈没再正眼看他。八成去给领导送文件的,跑这么快。
来到一楼,一位晃悠回段准备重温大澡堂的老司机认出了狰狞妈,问她来干什么的。
也是一辈子没混上去的人。狰狞妈甩甩手,不耐烦地回一句:“没事,来看看段里的变化。”突然又想起今天的重要事项,再追问:“你认不认得运用新主任?长什么样的?”
老司机立即点头,说主任原来就是这车间的副主任,去宁东几年刚调回,而且也是胜利二村后面、机务段大院的孩子。老司机兴致高涨,也不去澡堂了,紧随着狰狞妈滔滔不绝:“没盖楼的时候,那一大片院子里都是各站段的同事。一家生几个、甚至十几个孩子,同年龄段的都是同一学校的同学们,相互串门玩,各家也就相互知根知底了。当年到处是瓦房,各家门前还养有家禽。谁也不偷谁的。没有电扇的夏季里,床上搭个蚊帐拉屋外睡,从不担心有坏蛋。各家都是好战友!只有在每个月,铁路卫生防疫站工作人员上门检查卫生的时候,需要竞争。那些人拿着抹布,挨家挨户地擦平日里懒得擦的地方,再在大门上粘贴‘最清洁’等评选字样。每季度,还要再来一次大检查。无论屋外养有多少鸡鸭、家里挤多少老小,我们各家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因为谁也不愿当那个不清洁的家庭。直到七十年代,保证清洁是各家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这项检查也就彻底结束了……”
本来就不想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沾上竟然甩不掉了!狰狞妈心烦得使劲皱着眉头。正想命他闭嘴滚蛋,突然发现一个长得很像昕儿的黑丫头从公寓楼独自走出,向运用办公楼走来。狰狞妈立即抛下老司机,先躲在一边,又悄悄跟在黑丫头的身后重新上楼来,来到主任办公室的门外。黑丫头敲门进入了。大主任回来了!既然是以前的副主任,我应该也认识的!先听听动静,试试能否听出是哪一位熟人,顺便也听听是否有可用消息。狰狞妈躲在外面,靠着墙竖着耳朵往门框跟前凑,却猛然听见洪亮的一声高歌:“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惊得狰狞妈浑身一颤,差点摔了手机,也差点顺嘴骂出来,赶紧又把话吞了回去。
咦,这声音还真是挺熟悉的呢!狰狞妈缓过神来又似发现新大陆,忍不住兴奋地转过身来,咧着嘴巴慢慢地伸个头往屋里瞅,瞬间又像被电打似得迅速收回了头——妈呀,竟然是那个胖子!狰狞妈这才回想起他好像是多年前的人车副主任,只是胖了许多。就因为他曾经只是副主任又经常不沾办公室,没用心关注过他,今天也没仔细看正面,所以没认出来。后背又贴着墙撑着劲,控制着自己的心颤手抖,但又舍不得离开,继续听屋里的动静。听见黑丫头颤抖着嗓音说感谢,狰狞妈赶紧打开手机,准备抓拍一个奉承的表情,或是领导翘起下巴的高傲神态!手机没整好,又听见主任感谢她小两口全力配合为车间增光添彩,还祝贺她也获得路局征文一等奖。门外的狰狞妈越发窒息:黑丫头确实是那个小神经病,又恢复写作能力了。这小两口子是准备一起高升吗?……这一分神,手慢了,没来得及做详细观察和抓拍,陆续又来了几位男职工。狰狞妈听见昕儿说再见,赶紧躲一边。等昕儿拐弯走另一侧楼梯看不见她了,又伸头看一下屋里,有站着等主任打电话的,也有坐沙发上看报纸的,就是看不见适合抓拍的画面。再坚持听了半天,无论是打电话内容还是与来访者对话,都是有关机车、线路和其他听不懂的事情,毫无用处。脚站累了,再想起主任刚被自己得罪过,面对面也不知说点啥,只得暗自忧伤着下楼去。也不敢再去派班室了,害怕主任再下楼来看见。因为她记得,影响职工正常工作,领导会生气的,而且这位主任原来就很喜欢亲临现场。还是回家吧。
昕儿在冰美人的热心资助下,皮肤又猛然变黑了。因为冰美人听说老同学获大奖,其中有昕儿的一份重要功劳,感觉这是肖踌难得可以理直气壮与胖妈较劲要媳妇的时候,立即催着讲理爸去找胖妈谈心,她去找昕儿问话,一起帮忙把红线拉到底。但当讲理爸拿出手机,给她看昕儿变浮肿的照片时,冰美人在惊讶与焦虑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是啊,昕儿的肤色是越来越暗沉了,再配上这浮肿的模样,真是越来越难看了。肖踌越是优秀,胖妈越是看不上这般模样的儿媳妇呀!耐着性子等昕儿看了老中医,听讲理爸回来后说浮肿容易消,冰美人拿着自己刚用了一个星期、效果很棒的那一新款美白霜,亲自送上门来,告诉昕儿这一款她不想用了,扔了又怕浪费,让昕儿帮忙解决一下。而且这不是面膜,自己用半瓶了也没发现有啥危害。昕儿隐隐感觉到自己这辈子不可以再用美白产品,特别是飞速见效的那一类,但好意不便拒绝,就接下留给仙娘用吧。仙娘自己钟意的还没用完呢,也就先放在洗漱台上了。但是,每次洗脸就看见,渐渐引出了女性天生的爱美心态。伴上扔了可惜的理由,昕儿就按着护肤霜的正常使用量用上了。结果,果然还是那样:刚用时效果特别好,用一天白一度。但没用多久,皮肤突然又变黑了,比上次黑得更严重。加上每天睡眠质量太差,也就始终是那黑丫头的样了。前几天,在电视播放的健康知识里听说了“角质层”这个名词,得知角质层受损后,皮肤锁不住水分,也会发黑。因此彻底明白,快速美白就是把皮肤上面晒黑老化的那一层给去掉了。自己这一次,是把重新长出的角质层又伤着了。因为新长出的没几年,如幼儿般的太嫩薄,所以特别好看,受伤力度当然也比第一次更大。但这些新发现,不能对冰美人说,这会让她自责的。只能赶紧发给冰美人这样一条护肤经验:“足量深度睡眠,可以滋养皮肤的角质层,从而达到嫩肤美白的效果。”也就把又变黑的罪责放在自己心思太重、睡不着觉上了。
刚才,昕儿走向运用办公楼时,扫眼就注意到了远处的没穿工作服、身架宽大的狰狞妈,只是保持着不动声色,用余光关注着她的举动。这一会儿,昕儿从叫班室的南面窗口收回目光,低头发信:“回去了,表情有待防备。”
手机很快收到回信:“放心,事实胜于雄辩,雌的没话说了。”
(下节提示:肖俊帮忙解读昕儿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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