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萨泽坐在桌前,就着热水吃起面包。
他从不理解面包与黄油和各类酱料的搭配。面包就应该是面包,是纯粹的、唯一的、散发着谷物香味的食物。
在早餐时尝试不同的面包,也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体验。
坚实而略带酸味的黑面包,兼具酥脆和湿润的乡村面包,口感轻盈的面包棒,浓郁香甜的葡萄干面包,层次丰富的牛角面包,带有微妙橄榄油香气的……什么面包来着?
巴尔萨泽一边吃着,一边漫想着。等在脑中念完了所知道的面包名字,他开始思考中午要做什么菜式。
可以做些炖菜,还有酸奶油拌烤土豆,番茄、橄榄和油醋汁搅拌,再来一道鸡肉浓汤。
足够丰盛,营养也算丰富。吉艾儿与他的口味已经相差不多,蒂莲会怎样评价他的手艺呢?
蒂莲·肖在他背后卸下盔甲。听起来是一件复杂的工程。
她的弱视显然加深,不知道还能看见多少,行动上似乎没有困难。他的记忆中蒂莲·肖滞留南方,不知道有怎样经历。
当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时,身着便衣的蒂莲坐到他的面前。她落座的动作有些僵硬,腹前有干涸的血迹,一直蜿蜒到脊柱上。
她将两个信封放到桌面上,单手扣着。
“你还好吗?”他说,将一份早餐和刚刚翻找出来的医药箱推得更近,像是交换一般。
“我很好。让我总结一下来意。”她的肚子中传来一声响动,被两人心照不宣地无视,“我曾经和乌尔希纳有过约定。”
他打断:“更具体的时间……拜托了,蒂莲。”
“……我和你抱有一样的幻想。”她说,面容冷硬,“第一次是在我离开霜林城的时候,五六年了。她说她将我看作姐妹,家庭的一员。我们这些孩子即便四散各方也会相互牵挂,即便城池破开也会相互帮助。你知道的,她很喜欢‘城池’这样的词语。第二次是在她留给我的信中。”
“信。”他脱口而出,转换了话题:“你有见到乌尔希纳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心知肚明,但当他直白地问出,蒂莲的反应明显得令人起疑。她低下头,刚刚染上红晕的脸颊灰白下来。
他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得到回答时仍不禁绞紧手指。
“最后的一封信。当时我在威斯汀夫人的小楼中等待乌尔希纳的到来。她答应了和我一起去可布克特,而不是多丽丝,去考察当时两国南方交界之处正要进行的洪灾后重建。”
“普兰·威斯汀伯爵夫人?”他问道。
“嗯,我承蒙她照顾许久。然后。然后事情就发生了,裂谷产生了,水闸又一次崩裂,一切陷入了混乱。到了第三天我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影响范围没有超出上次的洪水,但是当地的重建资源已经损耗殆尽,无法承接这一次冲击。巴尔蒂……我找不到她。”
“在那之后我仍然留在威斯汀夫人身边,受她教导。直到她病逝之前,我才知道两封信的存在。”
他还没有来得及将这句话琢磨,蒂莲笑着说:“询问我吧,巴尔蒂。如果不由你提出来,我们之间仍然有隔阂。好像,你有些僵硬。”
巴尔萨泽说:“不,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蒂莲,我所在意的问题已经被回答了。”
她“哦”了一声,确实不再说话了。
巴尔萨泽等待着她继续叙述。在沉默的时间长到诡异时,他终于反应过来,茫然地也“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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