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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这时,如潮水般的人群传来了一个消息:县令来了。

原本像块铁板的人们又像块豆腐一样干净利落地劈出一条路来。

李狜捱一边趁机喘息一边顺着方向看去,只见:

一十六位八尺军士,头戴棘刺坚盔,手握精钢战戟,身披玄铁重甲,脚踏竹夹铁靴,分队侍卫两侧:又有八名赤膊力士合力抬起一顶丈许长宽的官轿走在中央,待到走近一看,那官轿竟通体由上等雪津木打造,又兼金丝宝石点缀,名贵非凡。

李狜捱看着这阵仗只能不住地在心中痛骂封建官僚,感慨百姓劳苦。然后就看见人们齐刷刷地跪倒,村中小道本就不宽,为了给县令留出道路,没处跪的人只能叠罗汉一般在已跪倒的人背上跪下。

队列径直来到李狜捱面前,奇怪的是军士们远离了轿子。突然一阵机括声从轿子中传来,轿顶四分归入轿壁,轿壁倾倒扩充轿底,原本的轿子此时更像一张大床,至于被轿壁砸倒的一层层百姓,连一声痛呼都未曾发出,李狜捱直接懵在原地。

他看着轿上那坨肉山似的武坡县令,官服随意地披在身上,肥腻的手中把玩着一顶小冠,肉山上顶着一颗长满毛发的肉球,正是那县令的猪头。

“你,不拜?”瓮瓮的声音从那头里传出。

李狜捱只是站着,死盯着那县令。

“祭师见官,无需跪拜,虽说大部分还是会作个揖。不过你现在还不是祭师,我便是治你的罪也没什么不妥。”

李狜捱依旧站着。

“罢了,难得有个能受完三钉的,我便放过你,七日后巳时,到县监府来。”

轿子重新合拢,包裹住县令的身躯,沿着原路返回。

刺鼻的腥味飘入李狜捱的脑中,低头望去,鲜红的地面上趴着几个再也爬不起来的人,有些他认识,有些今日才见。

“狜娃,狜娃!”一声声呼喊从人群中传来,一个汉子挤开人群跑到血泊中,在堆叠的尸体中拉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很明显,这个孩子被压在最下面。

汉子抱着不成样子的孩子,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他带着孩子走了,没有理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李狜捱。

又一个汉子挤出人群,对着李狜捱赔笑到:“狜……祭师大人,那二狗从小就这么混不吝的,您别怪罪他,他不是故意不理您的,我马上就把他揪回来给您赔罪。”

“狜根叔,你这是在说什么。”

“哦对对对,我肯定让他回来,让他把您门前清扫干净,嘿嘿,差点把这事忘了,哦,您叫我傻根儿就行。”

傻根儿挤向了二狗。

潮水般的人,潮水般的退去了。

李狜捱站在门口,看着遍地的血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千录(其一)——受钉

在这个世界,无论王侯将相,亦或是贼匪狂徒,在满十五岁时都能接受大神狜的“恩赐”——保身钉,保身钉共三道,凭空形成,神妙非凡,每道约三寸,通体灰色,依次钉入,所钉位置因人而异,每道受完后会彻底融入身躯,若未受完,即该道保身钉未完全融入身体或没有丝毫融入身体,则未受部分会在七日内缓慢消散。若想成为祭师,则必须受完一道保身钉。

凡受保身钉者,皆可获得大神狜的神力庇佑,凡病不侵,如无天灾人祸,可寿六十六。非祭师者无法靠祭狜获得神力,加之神力会自行消散,所以自受钉后起,要在一年内前往司祭院请各方妙法施加于自身,以存续神力,而后每十年再请。每年妙法有限,需早做选择,否则只余下等,事倍功半。

若于受钉前离世,则称早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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