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铁之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一片哗然。刚刚还将此事当个香艳的风月故事来听的百姓们,此时才意识到这竟是个触犯律法的风化案子,不由得个个恍然大悟。
不少看热闹的妇人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
曹曈的脸上此时像开了染房,青白红紫变化不停,只觉一口郁气闷在胸口,憋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这厢一时无语,却听秦昊轩那边开口搭腔:“方大人也不能太过武断。您没见这女子刚刚逃躲曹家追兵的样子,说不得这事另有蹊跷。若是私通和奸何必要逃?只有抢霸逼奸才会如此。”
说罢又转头去看兰娘,说道:“那小娘子,这位可是有名的“铁判”青天,大理寺卿方铁之方大人。你有何冤曲还不快快说来……”
“大人,民女冤枉!”昊轩话音未落,兰素娥便转身朝方铁之叩头喊冤,“民女与父亲本是进京投亲待嫁。不想途中父殁,所投奔的姑母也就是民女的婆家,又搬了住处。
“恰在此时曹公子出现,说会帮民女找寻姑母,花言巧语骗民女入府。谁知一入曹府就……”
说到此处兰素娥似悲从中来,忍不住梨花带雨,边哭边道:“就将民女强逼成奸。民女不从,却终是弱不抵强。民女所携家财又被尽数收于曹府,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今日趁其不察逃出曹府,民女只想逃出那狼窝。便是街头乞讨,也好过在曹府受尽凌辱……”
“贱人!”曹曈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像要吃人一般,上前一步便要去捉兰素娥。
他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女人此时能如此伶牙利齿颠倒黑白。
兰素娥明显被吓得不轻,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一下。
不过秦昊轩此时上前一步挡住了曹曈,冲他咧嘴一笑,道:“诶,曹大公子,稍安勿躁,这不有‘铁判’在此吗?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曹曈陡然抬头,直视着秦昊轩,双手握拳嘎嘎作响。
今日若不是此人步步为难,如何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你和这贱人倒底什么关系?贱人不守妇道,今日本是出来私会淫奔,莫不是你便是那奸夫?!”
“诶,曹大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昊轩两手一摊甚是无辜,“这街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独自奔逃而来,你紧追其后,我从相反方向与你们迎面相遇。
“不过是路见不见,想主持个天理公道。怎么就反诬赖上我了?
“再说,我虽不是读书人,可大齐律却也知道一些。所谓‘其非奸所捕获及指奸者,勿论’。就是说要捉奸捉双。
“你说这女子私会淫奔,大家却除了看见你曹大公子紧追这女子不放,并未看到其他男人。
“您这开口就污蔑别人以洗刷自己,莫说是君子所为,便是连做个男人也欠缺得很呀!”
此话一出,众人陡然哄笑。曹曈气得猛地举起拳头,几欲立时便把眼前这人给打死。
秦昊轩却不躲不避,笑眯眯地盯着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曹曈的拳头举了半天,却到底还是狠狠甩了下来。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方大人,”曹曈想了半天还是先勉强压住火气,冲方铁之一抱拳,“这女子奸滑刁钻,绝非大人表面所见。
“且不说她今日原是淫/荡无耻私会外男。只说她确是我的小妾,这本就是曹府的家务事。
“只是,谁会整日出门携着纳妾文书?大人若要不信,不如待我回府取了那纳妾文书,再亲自送到大人衙门里如何?”
“哦?曹公子当真有那纳妾聘娶的文书?要知道,诱奸,杖一百。强奸者,绞。曹公子若非有媒有聘,可就要担这‘犯奸’之罪了。”
方铁之似乎并不想为难曹曈,也仿佛是信了曹曈的话,只不过出于职责又嘱咐了他一句。
“呵呵,自然,自然。”曹曈咬着后槽牙强笑道,“不过学生请教大人,大齐律是否另有一条,‘凡妻妾与人奸通,而于奸所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者勿论。若只杀死奸夫者,奸妇依律断罪,当官价卖,身价入官’。不知学生背得可有差误?”
方铁之垂眸微微一笑,沉声道:“并无差误。”
这段话人群中不少人没有听懂,可却也有不少人是听懂了的。
那曹曈是在说,大齐律还有个规定,若捉奸捉到了双,则可当时杀了奸夫淫妇。且即使只杀了奸夫,那淫妇也可就此卖为官奴划为贱籍。
在场的秦昊轩也自然明白曹曈在想什么。
而听懂曹曈所说,明白曹曈所想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跪在地上的兰素娥。
她一见曹曈几句话便诓骗了方大人,让他误信有那纳妾文书,且似乎要就此做罢放手不管,不由得心中大急。
自知今天若跟曹曈回去必定凶多吉少。于是豁了出去,在方大人开口放行之前,迅速跪爬到他脚下,拼尽全身之力开口喊道:
“大人明鉴!小女子有户部尚书曹曲然贪污江南赈灾款的证据!”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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