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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们又遭了伏击?”叶渡清不免担心起来。

严以琛再没听出什么,爬起来说:“不像,不论是轰天雷还是什么别的火药,炸起来都是一连串响,这就一声动静。”

叶渡清望着层层黑密的山影,轻声道:“这里的怪事真多。”

“谁说不是,保险起见,我们仔细探一探这寨子。”严以琛指向还未探明的区域。

荒寨东南,三面黝黑山崖下有个不起眼的岩洞,有两人高,深不见底。雷进跌跌撞撞地摸黑出来,嘴上不停骂娘。跟着出来的是那日在烟馆里的几个兵痞,几人都是一脸灰,狼狈不堪。

其中一个老兵咳嗽了几声,问雷进:“升降井塌完球了,剩下的几十石白料运不出去,怎个办?”

雷进朝洞里淬了一口,“他妈的猪猡锗族人,都砸死算了。还能怎个办?升降井修不好就一趟趟扛!累死几个乡巴佬也比供不上货强。去!拿鞭子赶人去!”

几人拿火折子点了火把,回过头进洞,消失在曲折岩洞中。他们刚消失不一会儿,严以琛和叶渡清就摸了过来。严以琛举着火把,照向地面的脚印,“新踩的,这寨子可不是没人呐。”

叶渡清望向洞内,“怎么说?我们进去吗?”

严以琛观察了一阵子地上的脚印,随后把火把灭了,“刚才这有至少六个人,都是壮年男子,我们偷偷摸进去,不要打草惊蛇。”

依言灭了火把,叶渡清走到严以琛前面,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靠着岩壁一侧前行。

严以琛早就习惯了被叶渡清护着,贴在他身后走,用气声在他耳朵边说:“一会儿迎面遇上人怎么办?”

他看到叶渡清伸出手掌,无声地比了个手刀,咧嘴一笑。真直接,不愧是他。

岩洞两侧遍布人工开凿的痕迹,由于石质的区别,七拐八绕,头顶和脚下都是高低起伏的。人走在里面需集中精神,不然没两步就要摔个狗吃屎,或是撞个眼冒金星。

走出去两百余步,终于有声音从前方悠悠传来。叶渡清放缓脚步,肩膀抵住后面严以琛的肩膀,示意他往前面看。

似乎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被火盆火把照得通明,洞室里人声回响,间杂金石与机括噪音。洞室空间很深,从最深处数共计四层,由粗糙雕琢的石台阶和藤梯连接。最下面一层洞室中间有一大堆散碎的木架,最上方残缺的木板摇摇欲坠,正是雷进口中塌掉的升降井,大概那声响动就是因为这里的塌方。

偷溜进来的两人转到一块大石后面,探出头往下观望。下方俨然就是个矿井,百余人正不眠不休采挖矿石。定睛一看,这些挖矿的力工都不是中原汉人,而是锗族人。再定睛一看,不仅有壮年男人干这些体力活,上年纪的老人、妇女与未成年的孩子都在其中。

有个瘦弱孩子颤抖着背起跟他自身差不多重量的一筐石料,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一旁监工的汉人一马鞭就抽了下去。孩子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几下,又遭两鞭。一旁的几个成年男子放下铁镐,护在孩子身前,替他挡了数鞭,待到那汉人打累了,几人就把昏厥的孩子扶走,目中全是恨意。

上方的两人看得拳头都硬了,他们早注意到烟馆里那个兵部的雷进也在其中,这里八成就是白色粉末的产地。

“这些锗族人恐怕就是上面寨子的原住民,兵部这些家伙用武力压制来强迫他们在这干苦力。”严以琛咬着牙说。

“弄清楚生产的流程之后,需上报给费大人才好,是么?”叶渡清抿嘴望着下面伤痕累累的锗族人,指着生产线延伸过去的方向。前走三后走四的道理他从小就懂,虽看不下去兵部恶官欺压百姓,但这事情交给大理寺处理是最稳妥的。

“是,把消息传给大人后,我们便可以两边同时收网,他们一个也别想跑。”严以琛猫着腰,与叶渡清往深处去。

白色粉末是由这特别的灰白色矿石提取出来的,提纯过程还挺复杂,林林总总十几道工序,一石矿石只能提炼出一指甲盖那么多的粉末,产量很低,怪不得价比黄金。每道关口都有两三个雷进的人看管,守卫算是森严。

叶渡清探了一圈回来,低声道:“人不多,我一个人一炷香以内搞得定。”

严以琛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这些白粉怎么运出洞,送到赤陶。”

“洞顶有个天然的石缝,通过升降井可以直接运上去,不过已经塌了。”叶渡清看着锗族人把白粉封进蜡里,“之前他们把这东西混在挑夫背的粗盐中,现在挑夫过的关口被费大人严查,恐怕不能再用。”

“你说是不是走水路?这里地势高,水系很多,十有七八是汇到赤陶那条河里。”严以琛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示意叶渡清往洞穴的另一个出口行进。

“有可能,但这里山高水急,如何撑船呢?”

一时想不明白,遂来到最下面一层洞室,出口处有两人把守。叶渡清给严以琛递了个眼色,捡了块石头丢到那俩人身后的洞穴中,趁他们回头之际,风一样闪身过去,一边一个手刀敲晕了。严以琛连忙上去帮把手,把俩倒霉蛋搬走藏在角落里。

严以琛看了一眼这两个家伙胡子拉碴脏兮兮的样子,放弃了换装的念头,别把干干净净的叶渡清熏着了。晕都晕了,又顺手在他们身上摸了两把,摸走一把不知道开哪里的钥匙。

叶渡清提醒他:“前面还有人,不止两个。”

还好这洞分支甚多,前方来人也能及时闪避,两人有惊无险地一路上躲过两帮人,都是运了货后往回走的。又走出去四五十步,前方的岔路口似乎发生骚动,听得有人嘴巴被捂上的呜咽挣扎声。被捂上嘴的人似乎挣脱开了,立即要拔高声音大骂,“绑匪”好像不占上风,欲要逃跑。

再往前两步,就见一个半边眼圈乌青的汉人凶神恶煞地举着铁镐,正要砸向地上锗族少年的脑袋,旁边还有两个孩子死死拖着他脚,扯他胳膊,不让镐头落下去。

咻的一声,一块石头正中汉人太阳穴,他来不及哼一声就趴在地上了。几个少年愣了半晌,看到堵在洞口的两个穿中原服饰的家伙,大惊失色,躺在地上的那个挣扎着爬起来,去拾地上的镐。

严以琛把手指头竖在嘴前,举起另一只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压低声音用不咋标准的西南官话说:“别害怕,我们不是和他一伙的。”他怕几个少年听不懂,又用蛊婆婆教的、更加不标准的锗族话说了一遍。叶渡清不会锗族话,还觉得他挺厉害,也有样学样举起双手。

三个少年也就十二三岁,狐疑地互相看了看。最大的那个还攥着镐头,手心发汗。小一点的、梳着朝天小辫的小孩凑到他耳朵边上嘀咕,意思大概是说打不过两个成年人,要不还是投降算了。犹豫再三,最大的少年用生硬的中州话问道:“你们是哪里来?要干什么的?”

严以琛乐了,这小子还质问起他们来了,“我们,中州大理寺的,你们听说过没有?我们来把你们的族人都救出去。”

这时洞外有人巡逻,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个孩子面露惊惶,看二人堵在洞口,他们无处可逃。叶渡清早已察觉,重新拾了块石子,掐在修长指间,未等来人发现他们,又准确击中他的太阳穴,巡逻者应声而倒。

这一手惊了少年,他心中暗赞,原本寨子里打鸟的巴乌哥都不见得有这个准头,这个中州人惹不得。

“哎,你们刚才怎么回事?”危机解除,严以琛接着问。

少年这才放下武器,说道:“我们要逃跑,你们得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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