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还满面笑意的彭世番听了这话,登时翻了脸,朝洛天驹怒目而视,洛天驹身材硬朗,身段欣长,这是随了父亲。眉目清秀,俊郎如星,这是随了母亲。彭世番朝洛天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大声道:“不然吧,三哥,他虽然眉目有点像竹茗,但是...”
仄连州摇了摇头道:“你看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玉。”彭世番闻言向洛天驹腰间看去,那块玉温润光滑,入眼花雕十分眼熟,心里一震:“...是了,这是竹茗的玉,果真是她的孩子。”神色萎靡,十分低沉。
洛天驹的外公是个名扬黄淮的游侠,外婆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洛天驹的母亲殷竹茗养在深闺,跟着父亲习武读书,待到十六岁时已是容貌脱俗、气质绝佳,琴棋书画文研武功无不精通,时人称为“淮北幽兰”。引得无数文人墨客、绿林豪侠为之倾心,追求者遍布大江南北,提亲求婚之人数不胜数。而殷竹茗既然如此优秀,眼光自然超然,嫌那些提亲的人良率不齐,便道要找一个样样都胜得过自己的丈夫。许许多多的人上门之后,不是败在诗赋词藻,就是败在武功招数,更有甚者败在了厨艺手工上,无一人能得她的欢心。
彭世番便是当年追求殷竹茗的群人之一,最后无一例外的被排除在外,无缘佳人。当年殷竹茗恋慕洛天正一事一出,江湖哗然,彭世番心中不服,拎着板凳去找洛天正单挑,还没打过,被洛天正击败之后归山闭关,潜心修炼,要等再次出山时再去找洛天正比过。可等他再度出关之时,殷竹茗早已与洛天正成婚,彭世番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从此心灰意冷,不再出山,一心潜修。若非此番师兄要自己下山走走,恐怕他依旧不会离开崆峒山。
彭世番既然确定眼前的青年就是心上人之子,看他的眉目间也依稀看出了几分殷竹茗的模样,心下有些宽慰。但是一想这是洛天正的儿子,当年被洛天正击败的场景又跃然眼前,心中火气又起,吹了吹胡子道:“好啊,好啊。你爹也来这城里了?”
洛天驹听他二人言语,似乎认得自己父母,喜道:“原来二位前辈认得家父家母?这可真是凑巧了。家父仍在洛阳,此番是小侄南下赴宴。”
彭世番“哼”的一声道:“天王老子不来,那可真是没劲。你回去告诉你爹,就说我出关了,要再找他比过武功!”想了想又道:“记得要让竹...让你娘也...”说到这里忽然想道:“我就算现在打得过天王老子,又能怎样?竹茗孩子都这般大了,我还较什么劲呢?”神色凄然,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仄连州看着师弟离去的背影,知道这二十余年虽过,但他仍未释怀,叹了口气,看向洛天驹笑道:“别见怪,我这师弟平时还好,就是有些直脑筋。”
洛天驹见这位前辈适才还大方豁达,可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时间也有些摸不清头脑,问道:“听前辈所言,似乎与家父有些渊源?”
仄连州笑道:“这事嘛...又有谁说得清楚呢?待你回了家,不妨问一问...嗐!多少年的事了,一把年纪了还掂量不清楚。”看着师弟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这位师弟为人豪爽,却偏偏在“情”之一事上被困了二十多年,心想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这一代人的身上,笑着挥了挥手道:“没事儿,老头子随口一说,不必当真啊。”随即上下打量着洛天驹,点点头道:“身子骨硬朗,像你爹。我听闻今日早些时候有人在城里闹事,来了三位青年从中平乱,其中有你吧?”
洛天驹道:“不敢,晚辈受武夷派相请,与之一同来城中调停。”
仄连州拂须道:“好啊,好啊,老头子久不下山,想不到当今武林里还有这般好的苗子。天王老子真是有福气,娶了个好老婆,还生了个好儿子。”
洛天驹觉得眼前这位老人十分的和蔼可亲,听他赞美自己,在一旁陪着笑容。
仄连州道:“今日能碰上你,倒也难得。我与尔父也有些年头不见了,待老夫向尔父问个康健。天王老子的身体近来还好吧?”
洛天驹心想:“‘天王老子’是父亲的称谓吗?这位前辈总是提起。”他不知洛天正年轻时自视甚高,为人狂傲,以“天王老子”为自称,因此才得了“剑狂”这个称号。自从娶妻之后,那股狂傲的性子则是收敛了许多,待到洛天驹出生以后,洛天正则全然收起了好为人先的性子,踏踏实实的与人相交。如今人到中年,儿女双全,当初那个狂傲不羁的青年也已经变的和气和善,不与人争了。
洛天驹道:“家父近来略染小疾,身子不如过去强健了。不过精神仍然佳态,武功不曾落下。”
仄连州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估计折腾不了几年了,你爹精气神还好,那也不错,等英雄宴办完了,我先拜访你们府上,再回崆峒山。”
洛天驹道:“老前辈愿意屈尊来访,晚辈不胜惶恐。自当回报家父,设宴相待。”
仄连州摆摆手道:“好了,你走吧。以我那师弟的性子,突然掉头回来再找你打架,也不是没可能。老夫先行一步了。”说罢沿着彭世番走过的方向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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