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礼派人用马车送我们回家。坐在车里,知音紧紧挽着我的胳膊,靠在我身边,生怕我跑了似的。我低头看了看她,正眯眼笑着。叹了口气道:“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在新都怎么不嫁人啊?”
她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说:“年纪大了,脾气不好,嫁不出去。”抬头瞟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望先生赶紧领我回家好生教导,知音在先生身边才能匡正言行,遵守礼教。”
这个喻小姐时刻记着我与她的一年之约,如今不远千里从新都寻来,可见是铁了心要嫁给我,一片深情,也是难能可贵。罢了,就依了她吧。
“知音,你们在南院,董老板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以前的事情?”
“我只知道他是新都人,他倒是没怎么提过以前的经历。先生,您有没有觉得那个董老板长得有点过分好看了?”
“呵呵,怎么?你喜欢他?”
“那南院里的人,都不能算是男人,我怎会喜欢?我只是有些纳闷,董老板说他是二公子的朋友,可他那么年轻,二公子都可以当他爹了,他们怎么会是好朋友呢?”
“那你知道他多大了吗?”
“嗯,看上去跟我差不多,顶多也就二十四五岁吧。”
我暗笑一下:“非也非也,他已经四十岁了。”
“啊?我的天啊,真的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知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沉默了良久。我看她愣愣发呆,玩笑道:“别人四十,眉清目秀,你家先生四十,老态龙钟,心中不悦否?”
“哪有哪有,先生也不老,呵呵……”知音又挽起我的胳膊,将头靠了过来。“先生,为什么会有南院这样的地方呀?那里的人明明都是男人,却非要打扮成女人的模样。”
“他们大多被逼无奈,若不装扮就会遭受非人的虐待。而且人们向来无利不往,南院肯定能获得丰厚利益才会存在下去。”
“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我与董老板二十多年未见都能被他找到,他在京城肯定是有些手段的。官商相护,散出雪花银,撑起保护伞,便也就太平无忧了。”
到了家中,七喜和卉娘一看竟然是喻小姐来了,有些意外,我让他们赶紧将西厢房和倒座房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安排他们主仆三人居住。知音站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望着自己即将入主的新家,心中十分激动。卉娘收拾完,请知音进屋去检查检查,看看是否还缺什么。
她还未走进屋子,杨慎和杨惇正好放学回家,穿过垂花门踏进院儿里,一看是喻知音来了。杨慎心下一沉,并未吱声。杨惇走过去给她施了一礼:“喻小姐好。”
“二位少爷回来了呀,万福万福!”知音微微一笑,就进屋了。
“慎儿,你怎么见了喻小姐也不施礼问候?”我走近杨慎问他。
他抬眼望了望我,面无表情淡淡道:“什么时候办喜事?”我心头一紧,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老成的有点让我招架不住。
“呃……不急,还得写信回去问问你爷爷的意思。”
“您都把人家诓来了,还能送回去不成?”他瞟了我一眼,就和杨惇下去了。嘿!你这小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怎么变成我骗来的呢?明明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一想到喻知音自己偷跑出来,已离家月余,应该尽快给喻知县和爸爸去信报平安,并商量婚娶事宜。
喻老爷得知小姐跑了,气得直拍桌子,指着文秀才的鼻子骂他胆子太大,尽然敢做假路引,助小姐赴京。文秀才委屈:“小姐威逼利诱,小的无可奈何,只能照做啊。”
“老爷,我就说知音太过娇纵,谁的话都不听,您看看这下闯出这么大的祸。我早说将她配人,您就是舍不得,现在人没了,可如何是好哦!”知县夫人在一旁火上浇油。
“老爷!启禀老爷,驿差刚才送来一封太原府给您的信。”小吏进屋禀报,并将信递给了文秀才。
“太原府?打开看看是什么事。”喻老爷对文秀才命道。文秀才拆信读了起来:“贵县生员余知音,赴京途经山西太原,救巡按御史蓝章,遗失路引,现寄回归还。余生扶济善举,望县嘉奖。”文秀才又从信封里掏出路引,一看正是自己亲写的那张,大吃一惊,把路引递给喻知县,禀道:“老爷,这余生就是小姐假冒的余秀才,她在太原救了御史大人,但是把这路引给丢了,您看如何是好?”
喻老爷拿过路引仔细看了看,心里捏了把汗:这上面写着赴京访师?访什么师?哪个师父在京?猛地想起来,那不只有杨先生了吗?女儿为何突然想着去找杨先生?就算真要访师,跟自己说一声就是,为何千方百计、偷摸冒名上路?
“小姐上京找杨先生做什么?”喻老爷问文秀才。
“回老爷,这个小的真不知。”
喻老爷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拿过信看了看,道:“知音没了路引就无法前行,应该会折返回来吧?”
“那老爷派人每日去入县的必经之路查看有无外来回县人员,若小姐回来,就赶紧接回家来。”知县夫人提醒道。
一连等了两月余,喻家还是没把小姐盼回来,音信全无,焦急万分。这日立秋,喻老爷正想着要不要写封信予我,问问知音是否已抵京,没想到常玉美带着礼物,高高兴兴地再次来到县署登门拜访,向喻家提出杨家有意迎娶喻小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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