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3qxsw.com

喻老爷一听杨家来说亲,有些吃惊,知县夫人倒是大喜过望,忙问:“哎?之前杨家五郎、六郎都说不愿娶小姐,这会儿怎么又派人来提亲了?是他们家谁要娶呀?”

“禀老爷、夫人,这回厉害了,是他们家在京任翰林的大学士杨廷和,杨大爷。他们杨老爷子收到杨大爷的来信,说小姐仰慕杨大爷已久,非要嫁他不可。人现在已经在他家里了,所以派我过来禀您二老一声。”常玉美说着递上知音写予父亲的信,说自己已平安抵京,誓要嫁给杨学士。

喻老爷阅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高兴的是女儿无恙,有了下落,生气的是这孩子实在任性,不跟父母说一声就跑去北京,还要嫁给自己的老师,真是太不像话了!

“杨家对小姐是一万个满意,杨老爷子让我今儿把庚帖和定礼都给带过来了,只要您二位应允,杨家马上派人送来一应彩礼,娶小姐过门。”常玉美笑得满脸都开了花。

知县夫人这下高兴坏了,忙道:“哎呀,老爷,这可真是太好了。女儿能嫁给杨学士,那么大的官儿,往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虽说是续弦,可也是正妻,您还犹豫什么?”

“可杨大人已年过四旬,膝下还有四子二女,恐不相配吧。”

“这有什么?女儿自己都不介意,兴许她就喜欢杨大人那样老练沉稳的呢?要不怎么放着年轻的五爷六爷不要,偏偏喜欢上大爷?我当年嫁予老爷之时,您不也是大小伙子呀!”

知县夫人一句话把喻老爷怼的没了声音。心想:杨廷和现已在詹事府任太子师,若然日后太子登基,入阁拜相,女儿必定也是个一品夫人,万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于是便点头同意了,让文秀才拟好庚帖,收了定礼,又叫夫人取了糯米一升、绣鞋两双、蒙山茶一罐、石榴一箩和上好的蜀绣绸缎三尺,一并派人送去杨家还礼。

爸爸将四川这边的事情办妥,把两家商定明年开春继娶喻氏过门的消息写信告诉我。知音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可以长长久久地陪伴在我左右了。于是整日在府里掰着指头算日子,真希望大喜的日子早点到来。

廷仪服阙回京后也在北京另置了府宅,离我府上亦不远,他跟我说我第一次结婚的时候都是他在帮我忙前忙后,这次继娶,还得请他出山不可。家中虽然兄弟众多,但能算上知心知己的,也就三弟一人,我很信任他。大婚之事尽交给他帮忙操办,果然安排的妥妥当当。

大婚之日,父亲庶母都不在京,家中兄弟只有廷仪和廷宣在帮我张罗。廷宣前年中了乡举后,去长沙迎娶了赵氏,这次夫妻俩一起专程来京看望两个哥哥嫂子。婚宴则邀请了朝中的众位同僚:李东阳先生为上宾,首辅刘健,还有谢迁、王鏊等一帮老臣,詹事府少詹事梁储、右春坊右中允蒋冕、太常寺少卿乔宇、吏部主事张志淳、考功清吏司郎中储巏以及今年新升任太仆寺少卿的蓝章皆到府来恭贺我续弦之喜。

梁储跟蓝章相熟,他到北京后与我结识,关系不错。在饮宴时,蓝章突然发现丁丁正在席间穿梭忙碌,觉得好生面熟,心里嘀咕:噫?他不是那个余秀才的仆人丁保保吗?怎么今日在杨府里打杂?啊,莫非余秀才也在这里?蓝章四周望望,想找余秀才。他见我过来敬酒,对我道:“新郎官,去年我在太原郊外意外受伤,高徒余知音出手相助,救我一命。后来我还特意嘱信与新都知县,请求嘉奖他呢。不知他今日是否也来了?”

他还不知道“余知音”就是今日的新娘子,我心中暗笑,回道:“呵呵……在呢,在呢,我这就把‘他’带来见您,蓝兄稍待。”

当当把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带到蓝章面前时,他的笑容渐渐凝固,望了望我,不解道:“介夫,她?”

“呵呵,蓝兄,她就是我的高徒‘余秀才’啊!”

“啊?”蓝章又仔细看了看新娘和旁边的当当。知音笑着道:“喻知音见过蓝大人!去年就是我带着一仆一婢,在太原郊外的高草里发现您受伤,将您送回巡抚院的。我们还在山神庙里过了一夜呢,呵呵……”

“哎呀!原来不是‘余秀才’,是喻小姐呀!”蓝章恍然大悟:怪不得她那晚抱着婢女睡了一夜,惹我误会一场。“喻小姐是杨学士的高徒,如今又成了爱侣,真是天作之合,可喜可贺!”

今日大喜,众宾皆欢。杨慎却早早下了宴席,一个人踱回书房看起书来。“大家都在外面给你爸爸敬酒,你这个书蠹,不声不响一个人待在这儿翻书,让我们好找!”张含带着蓝田,两人笑着过来找杨慎。

“我已吃完饭,不回来看书,还待在席间作甚?愈光,这位是?”

“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蓝田,字玉甫,山东即墨人,他小时候可是人称‘小圣人’。识穷经史子集,旁究稗官野史,懂天文律历,善诗对韵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可谓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今儿总算抓了他来,让你请教一二,若有任何疑难不解之处,尽管拿出来问他便是,改明儿走了,你再想问可就难了。”张含笑道。

杨慎赶紧起身施礼道:“久闻蓝公子高名,今日有幸拜谒本尊,荣幸荣幸。二位快请坐。”

“呵呵,西涯先生经常夸赞你这个‘小友’”文采诗词俊逸不凡,遗先贤之风,今日百闻不如一见。你在读什么呢?”蓝田问道。

“唐段成式的《酉阳杂俎》。”

“呦,这书不错,读到哪儿了?”张含问。

“一大半了,刚读完《支诺皋上?辛秘》。”

“我很久以前读过此文,可惜已忘了这故事梗概。”张含道。

“说的是有个叫辛秘的人去常州结婚,途经陕地,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对辛秘说了些未卜先知的预言,他预测了绿服人的死亡,还有相国寺佛塔的大火,以及辛秘真正要娶的人其实是二十年后的裴氏。在辛秘后来的旅途和经历中,预言皆一一应验,是个怪诞之说。”蓝田道。

“哦,我好像想起来了,是有些印象。”张含道。

“蓝兄,这故事倒是有意思,乞儿未卜先知,打破了辛秘对常规世界的认知和看法。但这乞儿所言到底有何特殊深意呢?”杨慎问。

“他既可以预知生死,说明万事万物,包括人的命运,一切皆有定数,不可逆天命而为之。他又引导辛秘不要走错人生之路,是对其命运轨迹的洞察和引导,希望他做出正确的选择。”蓝田道。

“哎呀,多谢蓝兄解惑,听君一言,豁然开朗。”杨慎拜谢道。

三人秉烛畅谈,吟唱赋诗,互相勉励,直至宴席散场,仍意犹未竟。我看他们相互交流切磋,很有当年文士会之风。后来在我的支持和鼓励下,他真的与同乡士子冯驯、石天柱、程启充等人一起成立了丽泽会,且与蓝田和张含结诗社唱和。年轻人经常集会赋诗、研习交流,作有多部诗集,享誉海内。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