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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宗嗣,太医院惠民药局的实习医士,小伙子长得标标致致,在太医院里任职多年,治好过几个王孙公子,派他去给父亲看病,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只他有空。太医院接到圣旨,就通知徐宗嗣一路驰驿去四川成都府给一位七十五岁的老太爷看病。徐宗嗣不敢怠慢,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背着他的医药箱,装好驰驿公文,跨上驿马就出发了。

从北京出发的时候精神焕发,驾马一路往西南狂奔,走了十几天,这日到了汉中南郑驿,小伙子整个人已是灰头土脸,须髭拉茬,风尘仆仆地赶到驿站,准备在此休整一晚,吃顿饱饭,好好睡上一觉。

奔袭了几千里,徐宗嗣晚上正在驿馆里吃面,突然听到馆外有多人嘈杂之声,一队官军十余人走进驿站,还押着一口大棺材,停放在馆外。为首的军官跟驿丞交代了几句今夜在驿馆食宿的安排,然后就吩咐各人下去了。他自己则迈步走进馆中,在徐宗嗣吃饭的桌边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连倒了两杯,灌下肚去。

那军官满面疲惫,浑身脏污,不是刚经历过战斗就是长途奔袭,徐宗嗣抬眼望了望他,善意言道:“茶已凉了,军爷如此急急喝下去,恐寒了腹胃,小心泻肚。”军官放下茶盏,看徐宗嗣的制服上有个“医”字,又看到他腰间黄旗,知道是京师派出的医使,便拱手浅笑道:“多谢御医提醒。在下查元鼎,是四川巡抚林俊,林总制麾下,驻守通江的小旗。不知御医要去往何处?”

“在下徐宗嗣,是太医院惠民药局的医官,皇帝派我去四川成都府看视一位病重旧臣。我见你们人困马乏,师倦兵疲,还抬着口棺材,莫非此处有战事?”

“您还不知道吗?一个叫廖惠的盐工和一个灶夫鄢本恕聚集了一帮污众在川陕一带起兵叛乱,称王称霸。后又吸引了蓝廷瑞、刘烈等乱众,号称佣兵十万与当地官府对战。朝廷派林总制驻兵达州,准备招降蓝廷瑞,谁知那廖惠密劫通江,杀了参议,佥事遁逃,我等援军赶到之时通江已破。总旗让我这一队人马扶参议黄瓒的灵柩,送回老家眉州依制安葬。”

“原来如此,这位黄参议也是为祸乱所害,长官义举,请受徐某一拜。”徐宗嗣起身对查元鼎行了一礼。

“哎,御医言重了。您为陛下钦差,此处有乱,还请路上多注意安全。”这时,驿丞过来对查元鼎说房间已准备好,请他上楼,查元鼎也向徐宗嗣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翌日,徐宗嗣换了马继续上路。过保宁、潼川二府,就到成都府新都了。因他奉命驰驿,一路通畅,进了城之后还在驾马疾行,忘了进入街市,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这日杨璠蕊去桂湖别院找廷平家的两个堂姐叙话,叙完出来上轿回家。轿夫抬着轿子行到一个十字路口准备转弯,恰巧徐宗嗣此时也驾马行到这个路口,猛地发现前方横道出现一顶轿子正迎面转弯,他心头一紧,连忙勒住缰绳,谁知晚了一步,那马一阵长嘶,任着惯性撞上了轿顶,把轿夫吓得不轻,踉踉跄跄往一边要倒,整个轿身猛的一斜,坐在轿子里的璠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里面一下子跌滚出来,面额着地,高声惨叫:“啊呀!”

徐宗嗣一看自己不小心撞上了轿子,吓了一跳,赶紧下马奔过去查看。两个轿夫着急忙慌,把轿子放下来,冲他怒道:“你……你怎么骑马的?看把我们小姐都撞出来了。”

徐宗嗣赶紧走过去把璠蕊扶起,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只顾赶路,未及时停住,不小心撞到小姐的轿子,太对不住了!”

璠蕊伤了额头,疼得都忘了生气,只顾用手捂着,哎呦哎呦直叫唤。徐宗嗣紧张道:“小姐磕到额头了吗?手拿开我看看伤得如何?”

“磕破了,流血了,呜呜??”小姐一看手里的帕子上沾着血,呜咽道。

“你别拿脏手摸,回头感染发炎了容易留疤。小姐别怕,我是医士,我药箱里有消炎的药,给小姐敷些。”说着便去取药。两个轿夫紧张地过去询问小姐有没有事。璠蕊说:“额头磕破了,手也蹭破了皮。你们怎么把我给扔出来了?”

“小姐,真不怪我们,那个人骑马忒快,没勒住马,把轿子撞了一下。”其中一个轿夫还想上去找徐宗嗣理论,被另一个眼明手快的轿夫急忙拉住,对他和小姐说:“哎,先别冲动。我看见他腰间有个黄旗,好像是个钦差,他既然答应给小姐治伤,咱们也别太得理不饶人,以免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听见轿夫所言,璠蕊一手捂着额头,转头仔细打量起那人。徐宗嗣从马上卸下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三七粉、纱布和胶带。走到璠蕊面前,让她把手拿开,用纱布蘸着药粉轻轻敷在小姐额头破处。

璠蕊第一次与陌生的年轻男子这么近距离挨着,感受着对方轻柔地按压。药粉冰冰凉凉,按的自己如触电般的酥麻感涌遍全身。抬眼与他对视,心头小鹿乱跳,脸立时就泛起了红晕。

徐宗嗣上好药,用纱布覆盖伤口,贴上胶布,对璠蕊嘱咐:“好了,小姐伤的并不重,过几天就能好。嗯,我刚来此地,还不知在哪里落脚,恐怕不好让小姐来找我。可否请小姐留下芳名和地址,我过几日会亲去府上帮你换药,保证帮你把伤治好,不留疤痕。”

璠蕊一听对方索要自己的姓名和住处,还要登门拜访,心中一喜,也好奇他的身份,便问:“我还不知道你是何人,怎好将地址随意相告?”

“小姐别怕,我是京城太医院的医官徐宗嗣,奉圣命来新都探视旧臣。”徐宗嗣说着把自己的名刺递予璠蕊看。璠蕊一看居然是太医院的人,便也放下心来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如实相告。“杨小姐,今日真是抱歉。”徐宗嗣向璠蕊行了一礼,“我还要赶去县署,就此与小姐别过。”说完便跨上马走了。

璠蕊望着徐宗嗣离去,又摸了摸额头的纱布,叹了口气,重新上轿回了家。

徐宗嗣至新都县署交付黄旗,确认身份后,由衙役领着去了世耕园。宣读完皇帝诏谕,父亲一听陛下钦派御医前来探视,激动地在床上挣扎着要下来叩谢圣恩,被廷历和廷宣赶紧拦住,并请徐医官把脉诊治。

父亲年纪大了,由于外邪犯肺,致使肺气失于宣降清肃、津液输布失常所致的咳痰不止。徐宗嗣对症下药,用橘红合剂、六君子汤等药为老爷子肃肺止咳、清肺化痰,希望使肺气上下宣达条畅,痰消咳止。

写好药剂配方,廷宣命下人赶紧照方抓药回来。然后带着徐宗嗣去世耕园偏角的一个小屋居住。里面各类家具用品齐全,就是平常用来招待访客用的。屋里有扇小窗对着外街。徐宗嗣住下后,在外面院子里又搭了个小伙房,置了两个小炉、药罐、药杵等物,一切都准备好,就等药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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