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2月4日,柳潭里与下碣隅里的美军成功会合后,第9兵团将作战重点转移至下碣隅里。对美军而言,从柳潭里顺利撤退至下碣隅里,士气上无疑是一种振奋。
两地的美军汇合后,集结在下碣隅里的美军,总兵力达到人。
其中,除了第1陆战师的主力部队外,还包括第10军直属部队约1500人,从新兴里撤退的第31团战斗队残余部队385人,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残部125人,以及少量韩国军警。
总共有约1000辆各型车辆。下碣隅里的工事十分坚固,物资储备充裕,并且还有一个机场,能够与后方保持稳定的空中联系。
对于第9兵团来说,歼灭第1陆战师主力的机会仍未完全失去。
长津湖战役打到关键时期时,20军和27军都已经无力再战了,不是不想打,而是因冻伤冻死减员实在太多了,两个军的建制都打乱了,比如师长下命令,一个团去伏击,实际上能派出的才不到半个团,而团下面的营长和连长都不全了。
当长津湖战役进行到关键时刻,宋时轮急令后方的战役预备队,第26军是迅速插到五老里以北地区,切断长津湖之敌南逃的道路,堵截住南逃的陆战一师。
第26军的前身华东野战军第8纵队,由八路军山东军区所属鲁中军区主力部队发展而来,是华东野战军的主力纵队之一,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经历战斗无数,战功赫赫。上海战役结束后,第26军一直作为解放宝岛第一梯队,驻扎在苏南地区。
长津湖战役打响后,第20军位于长津湖的正西方向,埋伏在美军沿长津湖西侧的柳潭里向西发起进攻的必经之地,最终围住了美军陆战一师;
第27军埋伏在长津湖以北、狼林湖以西的地区,最终围住了美军第7步兵师。
第26军地处江界地区的东北方向,离长津湖较远,所以成了长津湖战役的总预备队。
第26军军长张仁初,时年41岁,曾在长征中担任攻克腊子口天险的红军突击营营长,作战勇猛。11月19日,他与政委李耀文共同率部从临江入朝,部队集结在以中江镇为中心的区域,作为兵团预备队并负责后方警戒。
正常情况下,1个军有3个师,但是,为了保障入朝作战的需要,1950年11月,第26军在原有第76师、第77师、第78师的编制上,增加了原30军的第88师,变成了4个师。
五老里位于黄草岭与咸兴(兴南)中间——是长津湖与赴战湖南下道路的交汇处,卡住了五老里,就彻底截断了长津湖之敌经咸兴港从海上逃走的通道。
但令张仁初等军首长挠头的是,五老里距离26军现在的驻地,仅直线距离就上百公里!这个命令对26军来说非常困难,不仅是饥寒交迫,更重要的是距离太远, 26军老兵吴大伟说:“我们与20、27军的距离竟达到二百五六十里路,还都是山路,想随时投入战斗是不可能了,只能加快速度疾赶。”
还没等张仁初等研究出结果,晚19时,兵团部又下达新的指示要求26军于当晚赶到指定位置,接替20军,于3日晚19时,向下碣隅里之敌发起攻击!
当时,军部驻扎在文岳里,第76师和第77师分别驻扎在新兴洞和福洞,驻扎在最北面的88师驻扎在熊洞,距离预定战场70多公里。张仁初等在地图上经过简单测量,26军各师距离下碣隅里约在50至70公里,部队很难在一夜间全部赶到作战地域,并完成攻击准备。故电报请示兵团部,是否可推迟至4日再发起攻击?
在等候上级命令的同时,向各师下达命令:立即向长津湖战区疾进。
兵团部回电,同意26军意见——推迟至4日晚21时发起进攻。
军部随即向各师下达战斗任务:
第76师负责攻占三德峙(下碣隅里东部)的南北高地,并从东向东南方向发起进攻;
第77师则担负夺取笠峰(位于下碣隅里西南)的任务,从西向西南展开攻击;
第88师负责控制松亭里(下碣隅里南部),部分兵力向南警戒,主力则自南向北发起攻击。
这个部署的核心是先包围下碣隅里,形成兜底之势,随后多方会攻。
张仁初和李耀文决定:各师在4日凌晨2点前必须占领指定阵地,并于当天17点前完成所有攻击准备,晚上19点正式发起总攻。
然而,接连发生的种种状况,导致这一计划最终未能实现。
第26军因为安排在后面参战,其实也憋足了劲,比起20、27两个军,也有时间提升装备水平,配备了3个炮兵营,和步兵同时开进,不过当时还只是骡马运输水平。骡马和重型装备,大大增加了部队在冰天雪地里奔袭前进的难度。
美军的飞机和严寒的天气,死死拖住了第26军的后腿。
东线开战后,美军强大的空军,马上加强了对北面而来的志愿军部队的侦察和阻击,这就给26军的开进,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宝贝一样的三个炮兵营,瞬间就被毁在飞机的炮火轰炸中。
冰封雪冻中,通信兵费尽努力也无法保证通信正常联络。在风雪泥泞的路上,部队挣扎前进近一个星期,战士们没有一口热饭吃,没有挡风的地方休息,日夜兼程,等到赶到下碣隅里,这支部队是怎样的疲惫不堪可想而知。可是这里的战场,还得当他们是宝贵的有生力量来使用。
首先赶到战场附近的是26军前指,在副军长张铚秀带领下,于12月4日凌晨,便乘车赶到刚被27军打下的新兴里,尔后迅疾架设电台与各师进行联络。然而,由于各师都忙于收拢部队出发,造成通信部门组织混乱,不是对下电台忘了带报话机,就是对上电台的译电员未跟上,机要人员也未能跟随,导致电台只能接收不能发出,致使与兵团联络中断长达24小时,与各师的联络中断了10小时。
由于联系不上各师,搞得刚刚到任的副军长张铚秀非常恼火,只好派通信员徒步前往各师进行联络,并授权他们催促各师首长,必须按时进入进攻发起地域。
在这段时间内,部队的推进也出现了问题。
3日晚,第77师按照军里的作战部署,一路由德实里、西德里南下,插向位于长津湖南边的下碣隅里西侧。仅从地图测量,直线距离约有四十五公里,但实际路程则超过此数。由于部队3日凌晨方进抵驻地,当晚立刻就出发,没有来得及提前侦察道路,结果队伍刚出发不久,就在从高山流向狼林湖的旧邑里江畔受阻!
因江水过深不能徒涉,不得不向西绕山而行。由于临时调整行进路线,延长了行进距离,再加上暗夜走错了路,4日天亮时部队刚走到交别隅里、西木里一线——距离目的地至少还有四十公里左右。
为防止敌机轰炸,只好停止前进,将部队隐蔽起来。
问题出在了第88师。
在接到军部的任务已经是夜间,此时的官兵大都已经休息。88师师长吴大林考虑部队疲惫,没有立即组织部队出发,耽搁了15个小时。直到3日下午,师长吴大林和政委龚杰、副师长王海山,才率领主力262团和263团南下。
第88师因为2日夜没有按照命令行军,耽误了时间,3日夜间急忙赶路,计划在一夜之间行进70公里。
然而,当走到一半时天已大亮。被美军侦察机发现,部队遭到空袭。先头两个团行进途中遭遇轰炸,带队的副师长躲进路边一辆废弃的美军坦克里,当美军飞机离去后,这位副师长仍然不肯出来。根据九兵团参谋长覃健战后调查的结果,此后该副师长竟然有意躲避指挥责任,达三天之久。
由于发现(该师)部队没有按时到达,师长吴大林指定一个科长(高森)及电台留在新垈里,他与政委等则返回去寻找部队,造成该师与军部及前指失去联系。部队被迫停下来进行隐蔽防空。
如果不是师长“抗命”不遵,88师就无需“冒进”(白天行军),部队也就不会遭到敌机轰炸。
最终,只有师长吴大林和政委龚杰两人独自驾车赶到了军指所在地。
到4日拂晓时,除了第76师按时抵达并接替了第58师的防务外,第77师和第88师都未能到达预定位置。由于三分之二的攻击部队未集结,显然无法按原计划发起攻击。
因为电台联络不畅,这一情况未能及时向兵团报告。直到5日早晨,兵团来电询问攻击进展时,第26军才报告称未能按时发起攻击,需推迟至5日晚才能行动。
由于77师与88师所部均未按时赶到指定位置,军部严令两师5日凌晨必须尽快到位,并于当晚向下碣隅里之敌发起攻击!26军之所以下达如此严厉的命令,是因为柳潭里被围的美陆战师两个团等主力,在上百架飞机和远程火炮等掩护下突破了20军与27军所部的重重阻击,于4日下午全部逃进下碣隅里与其师部及守敌会合。
据说26军司令宋SL接到报告后十分恼怒,喝问26军为何还未展开进攻?当听到26军的两个师还在路上消息后,气得“一拳头打在用木板拼成的桌子上——木板折断,地图、铅笔、茶缸散落一地”!
张仁初等26军首长又何尝不是焦急万分!
然而,5日晚,第77师和第88师仍未按计划到达。
当天,第77师被旧邑里江阻挡,因不清楚江面已经结冰可以通过,师指挥员率部队绕行长津湖北岸,结果不仅多走了很长一段冤枉路,还导致部队陷入混乱。77师经过一夜急行军,师部只率领230团和299两个团赶到葛田里左近,而231团及炮团则落在西木里一带。葛田里距离下碣隅里作战地域,还有差不多还有30公里!
最离谱的是88师。第88师其前卫两个团从新岱里一出发就走错方向,原本只要绕过76师位于下碣隅里东侧的阵地,再往南走两至三公里,便可进抵军部指定的松亭里阻击地域,可就如此简单明了的十几公里路程,88师居然走错了,据说一直走到赤浦洞附近才发觉方向不对,在夜间迷失在了大山中。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88师指挥员非但盲目跟进,甚至得知后也并未迅速纠正,竟然再次擅自改变军部下达的计划,反而干脆停下来宿营,导致全师掉队和减员人数高达2500人。因为第77师和第88师尚未到达,5日晚无法发起攻击。
如此一来,26军位于下碣隅里战场地域,还是只有一个76师!军部制定的5日晚攻击下碣隅里敌军的计划,再次泡汤!张仁初感到既愤怒又无奈,只能再次拨打电话给兵团,请求将攻击的发起时间再延后一天。
攻击下碣隅里的行动两次推迟,张仁初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因此他下定决心,一旦发起进攻,绝不能有丝毫的耽搁,务必在一夜之间完成任务。
然而,战场上最为珍贵的战机,已在一再拖延的行动中悄然流逝。
如果26军能于3日晚上发起进攻,下碣隅里的敌军自顾不暇,就无力支援柳潭里南撤之敌!而如果下碣隅里能被及时拿下,柳潭里的逃敌也难逃被歼灭的厄运!可因为26军没有及时赶到战场发起攻击,致使整个作战计划夭折。这也就是为何战后九兵团上上下下,全都怪罪26军的根本原因。
12月5日上午7时,北京发电:“除歼灭被围之敌及准备打援外,如能以一个军的主力,再歼灭社仓里地区美三师的两个团,则意义极大。”
由此可见,那位伟人对在下碣隅里地区实现预定歼敌目标仍持乐观态度。他认为,除了下碣隅里的第1陆战师主力外,还应考虑扩大歼敌规模,将社仓里的美军第3师两个团纳入歼击范围。
12月6日拂晓,第77师前卫两个团终于赶到,但其231团及炮兵团则还被落在大后面。
这时,美军在大量飞机、坦克和炮火的掩护下,向第76师坚守的东山阵地发起猛烈进攻。至下午15时,阵地被突破,守在山上的志愿军战士大部伤亡殆尽,周边数个重要制高点均告失守。16时30分,76师发现下碣隅里敌军在调整部署,遂向上级报告,敌军有可能即刻向南突围!
实际敌军是在为第二天的突围行动做准备。由于其时志愿军缺乏通讯工具及相互之间的通讯联络,26军并不晓得古土里以北约六公里处的水门桥,于12月4日再次被志愿军20军第61师炸毁。
美军后勤部门正忙于制作八套钢制的车辙桥组装部件,7日方可从日本东京空运到战场,然后才能在被炸毁的桥梁处,重新架设载重50吨、可以共撤退部队所有车辆通过的桥梁。也就是说只有等桥梁架设好之后,下碣隅里的美军才能与古土里美军会合,然后才能一起向南突围。
所以当志愿军第76、77师发动攻击时,在敌军的严密防守之下,多次出击均未奏效,而且部队伤亡很大,仅227团歼敌一个连。
张仁初随即命令第76师和第77师迅速发起反击。然而,由于部队连续长途行军,疲惫不堪,且因严寒与饥饿导致减员严重,再加上地形和敌情不明,攻击准备不足,多次冲锋均未取得效果,反而造成了严重的自身伤亡。
第26军在战后检讨中表示,当天打了一场“糊涂仗”。
12月6日下午,88师师长吴DL等人来到白岩里由于路上遭美军飞机轰炸,乘坐的吉普车被炸翻,电台被炸毁、警卫员牺牲,吴DL也负轻伤。军部命令88师所部归76师指挥,但吴DL却不愿意留在该师师部协同指挥,而是与参谋长离开去找部队,结果因方向不对又走不动了,结果7日脱离部队整整一天。
12月7日凌晨,美军开始在下碣隅里实施突围行动。
这时,88师先头两个团,终于抵达指定地点,比原定时间晚了整整3天。
第26军命令第88师坚守独秀峰、笠峰等重要据点,同时要求第76师和第77师不惜一切代价强力出击,力争在下碣隅里与松亭里之间歼灭敌军。为了能使88师赶在敌人之前抢占下碣隅里,20军和27军各派出部分部队对敌人层层阻击,使美陆战一师每小时只能前进300米。
前卫263团刚赶到指定的阻击地域,就犯了个极不应该的错误。263团团长发现公路的积雪上有清晰的车辙印,误以为美军已经过去了,对于撤退还是等待犹豫了好一会,最后下令回撤。可就在部队下山过公路的时候,美军突围而出的坦克开过来了,部队往山上跑时,遭到坦克、自行火炮等猛烈打击,伤亡惨重。战后该团团长被撤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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