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趴在甲板护栏上，眺望远处的群山。他两手空空，行李全交给安德鲁保管。
“上次我们一起坐船，还是几年前去埃特里亚。那是我第一次出省。”保罗感慨道。
“您记性真好。”安德鲁站在保罗身后，对里斯尔河两岸风景没多少兴趣。
“当时你跟我说，南边的艾略湖能看到阿凯德莱。”
“是。”
“总觉得，我们的角色完全反过来了。”保罗心中郁结着莫名的情感，不知是惆怅还是悲哀。他感激安德鲁和贝尔诺将自己带出约克省、去往埃特里亚，却从未期待过变成那两人的上级，有事没事拉他们出来训一顿。
“当年有眼无珠，还请大人海涵。”
保罗笑了出来。“你们都以为我在天上混得很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啥，你们倒比我还清楚。”
“传闻说，多米尼即将出任地事务部的部长助理。想必您的位置也不低。”
“他是他，我是我。”保罗走回船舱。“伯顿先生巴结霍斯特部长，我还能理解。对地事务部权力很大，换掉地面省域的总督不是难事。但我说话又不算数。”
“算数。”
“不和你争。”保罗无奈道。“反正我付不了你工资，也没法许诺你什么好处。你愿意白干活，那就干吧。”
这家伙小心谨慎过头了，保罗想。
保罗和莫奈部长讲话都没安德鲁拘谨，做事也不如他认真。接到在利弗茨大学创立魔法专业的命令，这么多天过去，保罗还是脑袋空空，一点想法都没。反观安德鲁，他已经拟出具体方案，一切尽在掌握。
“麻烦您确认一下。”船舱里，安德鲁把计划书递给保罗。
保罗翻了翻，一切都安排得有条不紊——美中不足的是，经费花得一干二净。按照安德鲁的设计，后续学费收入足以覆盖日常支出，五百金币的启动资金就该在最初花个精光。
“但魔法装置很贵，教科书也不便宜……”保罗碎碎念道。“利弗茨大学图书馆里，没有魔法相关藏书。为保证教学效果，不重新购置不行。抛开这些不谈，还有高年级的魔法实践课……”
话说一半，保罗又知趣地闭嘴。这些东西，天上正经的魔法学校才有。想在地面办成同等规模的，根本不现实。而在安德鲁看来，利弗茨大学的魔法专业已经办得比埃特里亚大学好不少了。
“明白。我再做一些调整。”安德鲁没有顶嘴。
“不用。你做得很好，就按这个来。”保罗拍板。
“对地事务部那边，恐怕要麻烦您亲自去一趟。方便确认您的时间表吗？”
“你安排，我时间不冲突。”
我就一闲人，能有啥时间表？保罗想。照贝尔诺所说，保罗只要在利弗茨找家旅店住下，一直躺到明年茶月开学，去利弗茨大学魔法专业教书就好。啥都不用操心，安德鲁会打理好一切杂务。
再说，莫奈部长他自己都不上心。在阿凯德莱的最后一天，从战略执行局散步回至圣奥义部时，他反复叮嘱帮他找巫师，创立魔法专业反倒一句没提。我懒散点，也无妨？
不过巫师……上哪找去啊？
“布莱斯先生？”安德鲁提醒道。
“哦，你说。”
“雨月xxxii日去对地事务部，可以吗？”
“行。”
在天上呆了三年半，保罗仍没搞明白对地事务部的组织关系。这个庞大的部门管理极其混乱，它的驻地机构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安德鲁想让保罗把他引荐到对地事务部驻利弗茨公署，但保罗根本不知道，那鬼地方谁说话算数。
雨月xxxii早上，保罗把安德鲁带到莱曼的办公室——他找不到其他人了。
“这位是安德鲁，现在替我负责利弗茨大学魔法专业的诸多事宜。”保罗把安德鲁介绍给莱曼。“然后，呃，有些地方需要对地事务部协助。”
“请稍等。”
斜对面办公室，五个年轻人正趴桌上奋笔疾书。地面没有公文机，文件批复、抄送全靠手写。也难怪每年都举行代理文官考试，招一大帮人干活。
莱曼叫住其中一个。年轻人放下笔，来到走廊上，向保罗和安德鲁浅浅鞠一躬。
“恩斯特，两年前考进来的。具体事情跟他说就行。”莱曼介绍道。
没等保罗安排，安德鲁就主动上前，把计划书交给恩斯特。“耽误您一点时间。”
“好的，我们找一间会议室。”
保罗的工作到此结束——他说的话没超过三句，事情就办妥了。放下心的同时，也有些许失落。之后几天里，他都在利弗茨附近闲逛。他吃喝玩乐，安德鲁干活，这就是他们的分工。
从利弗茨公署一直往南走，能看到一条小河，大概是里斯尔河的哪条支流。架在河上的马林桥，连接起利弗茨城区和南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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