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你很有艺术细胞呢。”莉泽尔也停下脚步。“好看吗？我是完全看不出来啦。”
“呃……我只是想说，它给人一种进去当仆人扫地抹灰的冲动。”保罗说。
“跟个乞丐一样。”莉泽尔撇撇嘴。“好啦，进来吧。亏你还当过大学教授呢，一点体面人的气质都没。”
“本来就不是体面人。”
城堡里住了很多仆人。直到今年暑月，这里都仅仅维持着最低程度的清洁。可贝尔诺一拍脑袋，要让莉泽尔在这座城堡办订婚宴、婚礼，安德鲁也只好招更多人，让这座城堡配得上高贵的伯顿小姐。
天完全黑下来，夜渐渐深了。仆人、管家们纷纷向莉泽尔道晚安，莉泽尔随便应付几下，再胡乱编个理由，让保罗继续留在这。
城堡安静下来。
“我今晚住这？”保罗问。
“总不能现在赶你回去吧？”莉泽尔笑着反问。
“可别的房间都有人了……”
“这里大着呢。”莉泽尔带保罗转了一圈，回到二楼最大的房间前。推开双开门，长明灯把房间照得无比温馨。右手边是写字台，左手边的大床至少睡得下五个人。帘子后面是露台。为保护居住者隐私，帘子平时都是拉上的。
“只有一张床。”
“我睡地下。”走进房间，莉泽尔站到床和露台间的位置。“别踩脏了哦，我平时都睡这里。”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这是高贵的伯顿家大小姐的婚床，又不是给我准备的。”莉泽尔说着意义不明的话，随手拽下两床被子。一床垫地上，另一床拿来盖。
“你知道吗？在这干活的仆人，有相当的身份地位呢。”莉泽尔稍稍挪几步，挨着刚铺好的垫被坐下。“城堡缺人手，安德鲁呼吁市民有空来帮忙。只要在总督府登记过，平时来园林散步，中午还能领一份城堡的午饭。晚上如果不回家，还能在这里的空房间过夜。刚刚那些仆人，有一小半是富家小姐呢。
“她们自己的城堡位置偏僻，也没多少人光临。除了过年，学校的那些小假期，还不够一趟来回呢。所以她们就约上朋友，到这座城堡度假。很好笑吧？”
“你说那些人？”保罗问。“个人选择吧。在城堡干活也不见得低人一等。”
“才不是她们呢，我是说我自己。”莉泽尔轻轻叹了口气。“我一个人住在约克市，没有家人陪伴，学校里也没交到朋友。学校放假，别人都去家庭旅行，我只能自己一个人。
“突然有一天，我成总督家的大小姐了。我搬进见都没见过的大城堡，别人都说我是这的主人。明明她们才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比我有钱、比我幸福、比我自由，却非要喊我小姐，仿佛我从未经历过苦难，一直占据优越的地位，对她们发号施令。太过分了。她们已经够幸福了，却仍不满足，连我顾影自怜的权利都要剥夺。”
“呃，所以我今晚睡哪……”
“上来。”莉泽尔躺到床上。她拍拍被子，示意保罗睡旁边。“这么软的床，给我睡真是糟蹋了。”
“你不是才说过这是婚床，要等到将来再用？”
“改变主意了。怎可能事事让他如愿？我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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