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重点！
他们没想到，数年前的存在，可以比西梁镜更容易预见未来。
寅时，城墙下数万将士倒地战死，鲜血与兵刃填满空芜的大地。
徐三抬头，孤月杳然，悬在天边，冷寂的月光洒下，包裹一具具陨落的热躯。
死的死，亡的亡。
……
“犯我国土者，必诛！”
十五万大军压境，城楼之下，几经溃败。
嶂城城内，百姓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情绪，他们更多的是麻木，呈现出死人去世后的那种安详。
“阿娘，城外来的是坏蛋吗？”
小女娃举着竹蜻蜓跑来跑去，街上没有什么人，一片凋零之景。
徐三背着篓筐，里面装了一些石头和箭矢，他正要背着上到城楼。
“小娃，你怎么在这里逛荡，快回家去~！”
城中，徐三冲那小孩呵道。
空无一人的街道，小孩回头冲他呵呵一笑，举着竹蜻蜓往家的方向跑去。
徐三看着小孩的裤脚磨得不成样子。穷苦人家穿青衣，洗了许多遭，黑布都泛出青色。
那男子也身着青布衫，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精壮的铜色手臂。他看着小孩越跑越远，离城门越远就越安全些，他这才收回神。
可是不等掠过前方，他瞥见了方才小孩蹲着的地方，躺着一个女人。他放下肩扛的挑担，布鞋踏着泥泞，往角落那处寻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角落的女子中年模样，灰头土脸的头巾覆上了一抔重重的黄土，在城楼不远的这个地方曝尸。
今日午头，若不是没有太阳，有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一定会认为她在午睡。
而现在，灰白的面庞，僵冷的手肢，她没有呼吸和开口的能力，足以证实她早已殒命。
徐三转头挑起担子，走之前还回头又看了看她。可惜刚才的小孩年纪太小，不然她就可以将她娘拖回家去。
徐三还在想，要是他死的这么安静，想必也没有什么痛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来，再安安静静地走，也挺好的。
但是他不要死的那么近，离城门太近，容易被踏尸，一定是留不全全身的。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找个远点的地方，独自一人，宽宽敞敞地死。
“再去运，不然就将你踹下去！”
城楼上的士兵道。
徐三滚出了几米远，他是被兵爷踹了两脚，才了结今日的恩怨。
他从城楼顺着石阶走下来，同时有陆陆续续的人在向上爬，和他一样，肩上扛着挑着大大小小的箩筐。
城墙后仿佛是无尽的阶梯。徐三一边向下走，一边看着城外的魏钌大军逐渐贴近，嶂城本属于魏钌，后割到了北华，如今魏钌再回来打，他也不知道，这算是侵略还是收复。
徐三分不清，城外不像是坏人，而城内的，又不像好人。
……
“彭！”
“彭！彭！”
“彭彭彭”
“彭！”
城门下的士兵伴随怒吼攻破最后一道防线，撞击中金属与石门发出剧烈的声响。当他下了城楼，站到地面上，此时城门已被攻陷。
短短的几个小时，嶂城说是易主，不如说又遭了一顿洗劫。
城楼上的士兵和守卫干巴巴地站在城楼之上，即便知道已经无力挽回，还是一板一眼向远投射石块，再一摸，置框里的箭矢也不多，只剩寥寥几根。
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倒下，谢承璟眸子里的阴影点越来越少，直到反射出的光影只剩天空的纯净。
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又闷又响，徐三不用回头，他知道身后一定是一具尸体身下压着一滩浆红的鲜血。
还好，自己已从城楼下来。
徐三猛的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胸口，鲜红一片……
周遭的鲜红中，中心有一小块铁片的亮光。
他死了。
他在倒地前看向混沌的天空，
“我死了。”
血尽残阳，谢承璟一袭红装，盔甲刚强。战甲上有大块斑驳的血渍，不过皆数不是他的。
嶂城里的人民，躯壳空灵一般从屋舍内走出来。
瞬间的余晖洒在这片破败的土地上，
光影下横尸遍野。
嶂城城门开，
走进来的是曾经失去国土的魏钌的后代。
谢承璟随众魏钌士兵走入城内，这里，安静得像死寂的空城。
入夜，干燥的气压忽然变的不稳定，小雨下起来。黑压压的夜晚突然亮了起来，一瞬间照亮一片地区，又一瞬间地消退。
一道异形的雷电劈下，在空中扯成尖利的，直的转角线，像一只蚱蜢，长脚长腿，松针般的形态毫不掩饰地印在混沌的天空中。
天空，从此有了一道清晰的印记。
也许，要等到太阳再升起。
明日一早，活人开始往街上涌，嶂城又恢复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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