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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官寺的左塾,郭解跪坐在坐枰上,面前的马蹄地灶烧着旺火,左塾室内在炭火的烘烤下,很快一片温暖。

马蹄地灶的上方摆着一锺酒,青铜锺内的黍酒,逐渐冒出热气,散发出香醇的酒香。

一般有围墙的官寺、亭、里门旁都有塾。

里胥平坐于右塾,邻长坐于左塾。

“兄长。”

卫广前往官寺叫来县诸曹中的金曹,神色焦急:“据金曹所说,卫右渠前往丞相府告发兄长的途中,碰见宫中出来的侍中桑弘羊,告发了藁街买水钱一事,桑弘羊正欲严惩你,借此整顿长安的吏治,警醒长安的其他官吏。”

金曹走进左塾更衣所,看着泰然自若跪坐在坐枰上的郭解,大难临头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心生敬意的同时,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游侠儿出身的都亭长郭解,着实胆大妄为,杀了豪强的族人也就罢了,杀的人比起长安令赵禹远远不如。

偏偏招惹蛮夷邸的番邦使节。

虽说郭解的所作所为,大快人心,却把他逼入绝境。

卫右渠不是豪强能够相比,可以进入丞相府告发郭解的不法。

“桑弘羊?”

郭解神色轻松的说道:“无妨,劳烦金曹带着官寺的少吏清点金饼,数目是否达到五十金,这是本吏认罪的爰书,曾经杀过一个叫做曹季的人,今日带来五十金用来买爵赎罪。”

五十金!

金曹心头一震,感到了震撼,真的有人能够拿出五十金。

他在长安官寺担任金曹的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吏民带来五十金赎罪。

一金万钱。

足足五十万钱。

金曹作揖道:“本吏过来时,碰见令舍的铃下,他叫我转告郭亭长一声,赵公喊你去一趟閤门内的令舍,询问卫右渠遭到抢夺钱帛一事。”

未曾想,郭解即将面临斩首弃市,不仅没有带着五十金亡命郡县,还带过来买爵赎罪。

看来郭解重情义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

曹季想必是大奸大恶之徒。

该杀。

金曹走出更衣所前去清点金饼,自己都没意识到一件事,接连受到弁虎,买爵赎罪的影响,认为郭解杀的人都是该死。

必定是奸恶盗贼。

卫广的脸色更急,咬了咬牙,准备去公主邸恳求平阳公主搭救郭解一命,暂时关在长安狱,稍后再想办法把郭解赎出来。

张骞的脸色骤变,沉声道:“兄长莫要去送去,你我兄弟二人不如一起前往西域,杀死匈奴的一名当户,搏个活路,只要兄长悬匈奴当户的头颅于藁街,抢走卫右渠等番邦使节的金饼,便不足一提。”

送死?

桑弘羊可是汉武帝刘彻的钱袋子。

郭解拉住准备前往公主邸的卫广,镇定自若的说道:“今日告你二三子一个道理,做官啊,能力不重要,重要的跟对领导,额,跟对上吏。”

张骞、卫广一脸的迷茫,跟在郭解身后一起走向閤门,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郭解。”

张汤看到郭解走进来,第一个责问:“卫右渠告发你强抢钱帛,本吏问你,当真抢走番邦使节的钱帛,触犯了汉律。”

在他看来,是否盗抢番邦使节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没有触犯大汉的律法。

只要郭解没有触犯律法,无论是侍中桑弘羊,还是魏其侯窦婴亲临,张汤拼着长安尉不做,也会确保郭解安然无恙的离开官寺。

郭解听出上吏张汤话里的意思,面露感激,郑重的说道:“下吏没有盗抢钱帛,而是卖水给蛮夷邸,当时许多吏民在场,亲耳听到下吏说的是卖水。”

卫右渠看着他抵死不认的样子,咬碎了牙:“本王子自从来到长安,从未受到这般的屈辱,卖水?笑言!哪个商贾卖水能卖数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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