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居晓月又突然刻意地回避自己,高言林一开始以为这是女孩子故意这样而考验他的耐心。于是,高言林跑到厂里去找她,这时,居晓月正好看见厂长走过来,她像一只胆怯的小猫连忙躲了起来。原来居照宽有交待过厂长,要告知他女儿们的一举一动,防止她这个年纪和男孩子发生关系。另一边,她又眼看着高言林认真地追着自己的背影,在厕所里踌躇了半天还是没有走出来,难受的她心里也有一份记恨,她记恨父亲的古板,还有大姐当时的跟踪。
晚上,三个女孩没钱买门票,居子月提议翻墙进去,她身手矫捷地第一个翻了过去,第二个顾兰新也顺利降落,邱君芝上去以后却悬在了半空,居子月和顾兰新着急地催促她说:“跳呀,勇敢一点。”邱君芝挣扎了半天,结果摔崴了脚。居子月嘲笑了一下君芝的畏畏缩缩,说:“胆子真小!”
她们跟着人群成功地混了进去,三个人坐在黄椅子上沾沾自喜,看着演出笑声不断,清细,明亮和粗犷的笑声合奏起来的笑声显得特别夸张和诡异,坐在前排的中年男人听着这样的笑声既熟悉又反感地回过头一看——三个人的笑声立马卡住,八只眼睛尴尬地对视着。
第二天厂长把她们叫到办公室,问:“昨天晚会好看吗?”居子月低头回答说:“还可以吧。”厂长毫无威严地发火说:“你嘴巴还不饶,你们真辛苦啊,这个班加到电影去了啊!个个都请假,怎么不说你家着火啊!”三个人低着头偷笑着。
三
趁着居照宽不在家的时候,晚上下班,居子月兴奋地又带着居晓月,顾兰新,贾冰去舞厅里玩,她们找了位置先坐了下来,贾冰问:“对了,子月,你们厂还有没有那种小蜜蜂的玻璃工艺品啊?”居子月一边跟着音乐轻轻晃动着肩膀和脑袋,一边回答说:“有啊,你要啊?”贾冰说:“不是我要,我侄女整天喊着要,说她同学妈妈在玻璃厂上班带回来的,她看着也想要。”居子月大方地说:“下次我给她带,趁我还在玻璃厂上班,这个月上完我就不做了,每次画蜜蜂画的我都想吐了,而且一不小心就被玻璃丝扎到手,疼死了。”说着,她把手伸给她看,又说:“你看,每次拿针挑的呢。”贾冰立马说:“要不给你些渔网勾勾?一个五块钱呢,赚点零花钱。”居子月打断她的话,说:“我才不勾渔网呢,之前我姐在家勾过,我看的眼睛都花了,没那耐心。”贾冰又说:“那你们就到我待的厂里上班或者玩具厂现在也缺人,比你做这个破画师傅好多了。唉,小孩子有时候就是烦,我反正是不想结婚生小孩。”居晓月说:“我才不信呢。”顾兰新接着打趣说:“之前君芝跟你说的一模一样,现在她交男朋友了,喊她人都喊不到了,跟失踪了一样。”居晓月还补充调侃了一句:“失踪了就报警。”居子月更是信誓旦旦地说:“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贾冰疑惑道:“为什么?”居子月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父母打架的画面,说:“结婚没意思。”贾冰立马说:“说的好像跟你结过了似的。”顾兰新接着调侃说:“不结婚,你要当一辈子的老处女啊!”四个人突然一起狂笑了起来,笑声引得旁边的小青年的注意和议论,居晓月又害羞地低下头,顾兰新看到后说:“看你胆小的,有我在,他们不敢乱来。”居晓月告诉她们说:“你们不知道,我一进厂里,厂里一个小流氓看到我就吹口哨,吓的我都躲到灌木丛后面了。所以我跟子月到时候一起辞职换个厂上班。”居晓月说完,贾冰顺着问:“谁啊谁啊?”居子月替妹妹回答说:“就是长得比张国荣还帅的那个,他是流氓一个。”顾兰新刚要追问:“植坝有这么帅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贾冰突然说:“你看那桌那个女的,还抽烟呢。”边说的时候还指着给她们看。
这让对桌抽烟的女人看到了很不悦,女人健步走过来一巴掌利落地打在贾冰的脸上,并说:“你刚才指什么指!”居晓月帮忙解释说:“不好意思,我小姐妹没见过女孩子抽烟,她是好奇,不是有意指你的。”贾冰也是个爆脾气,反应过来后一个巴掌还了回去。对桌的同伴看到自己人被打,立马冲了过来,顾兰新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开打,两个人钳制顾兰新一个,其中一个男的一拳挥在她的脸上。灯光忽明忽暗,音响里切换到《Brother Louis》。居子月也打的火热,居晓月蹲在桌子旁边帮着贾冰努力地扒着抽烟女人的裙子,场面一片混乱,竟然没有围观和拉架的人,原来远离她们的另外一桌也打了起来,几个男人直接拿出刀乱砍,‘戳戳戳’突然一把刀在空中挥了起来,然后利落地劈在了桌子上,所有人顿时停住了手。
老板叫来了联防队,队长一看有老居家的女儿,当场就放她们走了,而另外一波持刀的和抽烟女人都被带到了局里。
顾飞龙知道顾兰新被打成了熊猫眼后,抄起拖拉机的揺手,带着手下,把昨晚那几个人收拾了一顿。
第二天下班,抽烟女人带着昨晚动手的那几个男人堵在她们厂门口,居晓月吓的对二姐和顾兰新说:“她们是来报复的吗?”抽烟女人走上前,笑着说:“对不起,昨天晚上都是误会。”居晓月愣了一下,她也微笑回去,对抽烟女人说:“没关系没关系,大家不打不相识嘛。”抽烟女人又对顾兰新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们也不知道你是顾飞龙的妹妹。”顾兰新往地上啐了一口,眯着一只肿眼睛气愤地说:“以后有本事跟老娘单打。”
四
居竟松戴上头盔,和车友赛车,从洪泽湖的老堆一直骑到闸口。在距离终点站前他又极速加档,险些冲进了湖里。
当一本正经的父亲遇到桀骜不驯的儿子,父子俩都把对方当成敌人似的。斜刘海遮挡住右边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隆重的叛逆和张扬,手臂上的纹身更是引起了居照宽强烈的反感,说:“你这个不学好的,纹这种倒头东西。”父亲越是骂越是反对,他越是那么做,居竟松刚拿起筷子,回怼道:“你不要老把你过去那一套用在我们身上。”居照宽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厉声道:“什么叫我们过去的那一套啊,过去是什么日子,没有过去能有你现在这么好的日子吗,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成天没个正形,就知道玩!”居竟松把碗一推,还有半碗的米饭没有吃,厌烦地说:“你活该生在那个年代!”说完,下了楼梯,经过舱房回到后舱楼上去了。
居照宽气愤地想着:“无仇不父子,自己和儿子真不知道是上辈子谁欠谁的?”手上的香烟越燃越短,此刻,他听见船头有人说话的声音,起身走了过去,看见居晓月面前站了一个男孩,居照宽醉醺醺地问:“你跟谁讲话讲半天?”居晓月解释说:“他是我一个同事,他过来问路的。”这个同事看上了她们厂里的一个姑娘,想来问居晓月她家的地址。居照宽不问具体原因地便误会地斥责说:“问路怎么不找别人问,大晚上的向你问路?你现在也学会撒谎了是吧?”说着啪的一巴掌落在了居晓月的脸上,问路的男孩吓的扭头就下了船。声音响到了后舱,居希平和居子月在饭厅里都能听得见那响亮的耳光声。
当居希平和居子月赶到船头时,居晓月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已经跑上了岸,她越跑越气,一口气竟然跑了北头的老堆上,居子月立马去叫上顾兰新一起去追她。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爸爸打的这么重,以前她顶多会被训斥几句而已。又想着爸妈经常的争吵,她也愤恨极了,她心想:“这次跑掉便再也不要回去了,就让他找不到自己而懊悔去!”她累的越跑越慢,但已经跑到了老堆上,再往前她不敢走了,过了老堆便没有路灯了,大拱门上的“植坝镇”三个字也看不清楚,过了这个拱门就是奔县城的方向。停下来的居晓月突然心中慌了起来,马路上的灯光昏黄黯淡,树林阒然无声,湖风从背后吹来,凉到脊梁骨发寒,夜色下的植坝镇门头就像是鬼门关,北头的最后一盏路灯下,蛾子在飞扑,然而门口后的那条路一盏路灯都没有,好像过了这个门头就去到了阴间一样。她想到了什么,想回头又不敢回头,往前挪了几步又缩回来,一时进退维谷。她倒吸一口凉气劝自己要勇敢一点,半眯着眼睛艰辛地转过身,肩膀上的火被吹灭后她真然看见一个白色大褂吊在半空中,没有头没有脸,居晓月装作镇定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边哆嗦着低着头地往跑着。
顾兰新走到一半突然地不想往前走了,她催促地说:“子月,我们回去吧。”居子月明白她的意思,一边回头走着一边轻声地问:“你是不是看到了?”顾兰新只应了一声后,两人撒腿就往回跑。
事后,电视里播出一则骇人的新闻——南园里挖出一个女人的尸体,凶手手段十分残忍,将其强暴后分尸埋在桃树下。
居晓月心惊胆战地问:“会不会是昨晚见的就是她啊?”居子月一口否定地说:“不会,水鬼才是没有头的。”说完,又问小妹:“你说,杀人的那个男的是不是那天对你吹口哨的人干的?”顾兰新笑着问:“哪个啊?”居子月开玩笑地说:“张国荣的表哥。”居晓月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是那天我跟你们说的,长的特别好看,比张国荣还俊,他对我吹口哨,然后我吓的躲了起来的那个人。”居晓月越想越后怕,心里不由得将他和南园的“女鬼”联系在一起。顾兰新应声拖了一个很长的音,继续说:“我认识他,也是个小痞子,住在老街里面的,和孟虎子家靠着。你怕他干嘛,以后他再来骚扰你,你就告诉我,或者告诉居竟松呀!他经常到我姨娘家的饭店吃饭,满嘴都是黄腔还一直骂他家的老头子,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杀人凶手。”顾兰新看着周信文着急地从她们身边走来,放轻声音地说:“因为他现在被一个富婆包养了,所以没有必要去强暴一个小姑娘吧。”居子月立马好奇地问:“被谁包养啦?”顾兰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人家还怀疑是一个人干的,这个人跟你爸爸比较熟。”顾兰新的话立马引得姐妹俩的好奇心,纷纷问她是谁?
周信文急匆匆地走到岸上,对居照宽说:“周万宏好像被韩光研抓起来了,你要不去看看瞧。”居照宽把手里的夹钳交给万延美,并对他说:“这个锅你来倒。”
刚到派出所时,周万宏已经被释放了。居照宽站在门口问:“你怎么回事啊,我听你姐姐说你被抓进来啦?”周万宏哭笑不得地说:“回去再说。”俩人回到周万宏的船上,周万宏坐在饭厅的桌子前说:“之前不是有个强奸分尸案嘛,他们怀疑是我杀的,所以把我抓起来的。”居照宽一脸认真地问:“那是不是你呀?”周万宏立马严肃地说:“我吃饱了撑的!”然后解释说:“昨天晚上,我和杨笑娲在老堆那里那个。”周万宏不好意思地用“那个”表示,接着继续说:“不知道被谁看到了,以为我在强奸杨笑娲。”居照宽立马笑了起来,调侃他说:“前几天他们还在修大堤呢,说是被龙虾给拱了个洞,这个洪泽湖的大堤不牢,要你去压一压哦!”周万宏笑出了声,又低下声音地说:“现在丢人的,早上杨笑娲被叫到派出所里问话,弄的韩光研都在笑。”居照宽又问:“杨笑娲回去了?”周万宏说:“她也不好意思再跟我上船哎。”周万宏说完,又问起正事:“对了,姐夫,你会不会打梅花糕的模具啊?”居照宽问:“什么梅花糕啊?你要给我看一下它的模型,我才能做。”周万宏翘起二郎腿,说:“哎呀,就是我带杨笑娲去淮安玩的,我看淮安的街上有人做梅花糕,生意好的排队买,我就想着做这个。”居照宽又问:“那你不干木匠啦?”周万宏叹了口气,说:“木匠不是天天有活干,那个卖梅花糕的天天能见到钱呢,又是到嘴到肚的,再说了,我这木匠的手艺也不够精。”居照宽一口答应地说:“明天有时间的话你带我去看一眼。”周万宏高兴地答应着:“好的。”然后又一脸委屈的说:“希望这个凶手赶紧抓到,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边,顾兰新说出史建春的名字时,居子月怎么也不相信地说:“不可能是他。”居晓月害怕地说:“以后他上船的话我们还要躲他远一点呢。”居子月又问:“你自己看见过?”顾兰新一脸认真地说:“我又没瞎说,真的有人看见他猥亵过。”居子月还好奇地问:“他怎么猥亵啊。”顾兰新都不好意思说。居晓月一阵脸红,居子月好像还没听懂似的,或只顾着想着分尸案,她又说:“那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啊?反正这是警察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费脑子了。”顾兰新说:“你说这个凶手也挺聪明的,南园还有梅树,可他却把女人的尸体埋在桃树下,这是让那个女人的魂都出不来呢。”她们聊完这个话题,又很快转入下一个话题,顾兰新好奇地问:“你跟高言林怎么回事啊,就这么分手了?”居晓月遗憾地说:“那会儿我哪敢跟他谈啊,就是现在,我还前几天被我爸扇了一巴掌呢。”顾兰新说:“哎呀,怎么你爸酒喝多了就这样呢。那你现在都快二十岁了,总该可以谈了吧?你再去找高言林呗!”居晓月不是没想过,她气愤地说:“我爸还让我姐跟踪我!”说完又无奈地说:“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吧。”居子月先对妹妹说:“那肯定啊,你老是躲躲藏藏的,人家就没性子跟你玩了。”说到玩,居子月一脸洒脱地说:“哎呀,我可不要什么情呀爱的,多没意思,还是去迪吧里跳舞有意思。”听了二姐的话,居晓月的心里十分矛盾,她既觉得自己还小,还有许多的梦等着自己去做,但自从被父亲打过耳光之后,她比二姐更加想着要早点离开这个家,至于要去哪,她又有些害怕,不知道那些等着她的梦是噩梦还是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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