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强大,按理说人类没法撼动你,也没法禁锢你。”弗雷若有所思,接着问:“你究竟是谁?”
“我自愿在此,受万年之苦。”欢阳女士腹部伤口开裂,却没有液体涌出来。“我是祭司……第一任……第一任……”
弗雷怕她问不完第三个问题就力竭死了,赶紧提前下个问题:“你说的「棺椁」,里面究竟有什么?”
“……”
欢阳女士最后一次坐直起来,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棺椁装的,自然是遗体。”
“谁的遗体?”
一道声音试图灌入弗雷的脑海,但却被另一股力量干扰、篡改、亵渎、再播放,变成失去频道的无意义信号噪音。
他刚想说话,这阵折磨又来了一次,太阳穴剧痛无比。
话语的内容被轻易消解,融化成脑电波的一阵起伏。
“我们的连结被他残留的毒刺中断。他不愿被说出,不肯被知晓。”欢阳女士只剩花盘的脑袋无声地叹气,“但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欢阳女士的再度握紧了扶手,视死如归。
“「棺椁」里装着的,是‘那个人’的尸体。那个出卖了人类、出卖了世界的男——”
空气骤然凝滞。
九百九十九道洪钟齐鸣,超越听觉,贯穿了弗雷的大脑。
一道巨型尖刺从欢阳女士的胸膛里炸出,半边花盘被崩飞至数米开外。
弗雷大惊:咒罚之刺!
千万棘刺从她的体内暴突而出,扭曲、翻卷。
“「尊主之剑」!”欢阳女士嘶吼道,那罔顾脸面的咆哮像是恳求、又像是命令:“这就是我召唤你的意义!找出他!终结,吞噬,成为下一个——”
硕大的荆棘彻底取代了她的四肢、腹部、脊柱。
每一根都带着无法言喻的恶意。碾磨肺腑,坼裂血肉。就连欢阳女士最后的惨叫也被它无情剥离,携卷向无声的渊途。
她终于不再像是一个巨人,而是一尊由荆棘构筑的扭曲雕像、一道悔恨与诅咒的祭品,落寞地仰靠在禁锢着她万年之久的石椅上,被淡淡的黑烟所环绕,失去了所有动静。
欢阳女士死了。
弗雷缓了很久,才恢复动作。
他渐渐琢磨过来:有些话不是她想当谜语人才含糊其辞的;而是一旦祸从口出,就要被莫名的存在施以极刑。
这个世界的言语,被玷污了。
那些死于地下遗迹前的矿工们,身中咒罚之刺而死,恐怕也并非欢阳女士的本意。
她在向莫名存在隐瞒的同时,向前深处挖掘——就和弗雷所做的事情一样。
对应着欢阳女士在上次见面时,说:“我们的理由都是一样的”。
这一谜语终于有了解答,只是来得太迟了。
空气中依旧残存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灼气息,催促他赶紧离开。
“暮潮港……「棺椁」……”弗雷反复铭记这两个关键词,最后看了眼死去的欢阳女士,离开了地下室。
在他走后,沉闷的空间传来一声骨骼崩塌的脆响。
巨人的躯壳坍塌,化作碎片飘零满地。
空荡荡的石椅上一尘不染,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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