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依旧在持续，我专注的观察着所有能观察到的东西，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你说的工作习惯指的是全年无休、早九晚十一？不把你做首席的那七年计算在内，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你觉得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体还有几个十年？”
全程处于状况外的我惊讶地看着，格洛丽亚就这样对视回去，在气势上毫不退让，咄咄逼人，显然也是说出了火气。
“我们几乎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你，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
“……站在人类利益的角度考量，我祝您活得更久一些。”
“他”知道格洛丽亚并非是在用责任来绑架自己。于“他”个人而言，这实则是一句无比恳切的赞誉，是对“他”能力的最高认可。
——只不过暗含了些许说话者小小的不满情绪，祈求盼望“他”能再多关注一些自己的健康。
但“他”也实在是懒于在讨论这种事情上浪费口舌，索性转过头去，看向摆在身侧的终端屏幕。
里面映出了一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虽然在心底早有预料，可再次见到“他”，还是涌上一阵复杂。
黑发人的眼眶下方挂着不可忽视的青黑，却不显憔悴。
消瘦下来的面颊使得“他”给人的感觉更加锐利，面容的平静一定程度上中和了这点。
那双黑眼睛尾端恰到好处地上挑着，既不过分妖冶，也不显得平庸。
刚好能够使人看不真切其中潜藏的昭昭野心。
像一柄随时能够出鞘对敌的刀。
真奇怪，明明五官与发型都完全一致，我们身上的气质却天差地别。
“他”沉默着，又低头在面前那张纸上自顾自继续书写。
笔尖与粗糙的纸面快速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这种白噪音本应令人感到放松，可我能感受到，在格洛丽亚说完那句话后，“他”心中陡然升起的浓烈焦虑没有分毫消解。
“他”想要做些什么、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
“站在我的角度上来讲，我也希望自己能坚持得再久些——你来这里应当不仅是为了给我添堵。说正事吧。”
似乎是因为提起了工作，说这句话时，“他”原本稍显温和的语气又冷下些许。
像我家乡深冬的风，刮得人面颊生疼。
对面的人见劝说不成，也不再纠结。清清嗓子便一件件事情讲了下去，又递上一个文件夹。
“近五年愈来愈多的聚集地并入，我们急需转型。”
“他”抬手接下和板砖一样厚的文件夹，手腕肉眼可见地下沉了一截。
“就按先前讨论好的规划去办，具体改动这里早就一一列好。”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身前那份签好字的文件。
格洛丽亚对这个答复并未如何惊讶，翻出在来这里前就已经打好的腹稿。
她会来这里，本就是走个过场给其他虎视眈眈的人做个样子看罢了，现在要说的才是正事。
“你的时间很多，完全来得及慢慢推进——五年内收拢这么多的聚集地，会给你的工作带来极大麻烦，就像现在这样。”
她的语气就像在同老友随意闲聊，又像是在刻意示弱。
“他”又低下头去翻看刚刚收上来的那份材料，见工作话题已经迅速结束，便没必要那么冷硬，默默和缓了语气。
“这件事提早推进只好不坏。我倒是等得起，可其他人呢？”
“他”语气带上了点促狭，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洛瑞，你这是嫌我决策和手段太强硬，终于受不住，打算自己上位了？”
格洛丽亚满脸都是不赞同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嫌弃。
“这不好笑……我很清醒，珩——你是第一温室的现在，可我不是它的未来。”
“他”含糊不清地笑了下，声音被埋在喉咙中，语气轻快，还泛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看似满不在乎。
“的确。”
我在一旁听着，只感觉云里雾里。
先前所说的那些信息，结合一下我脑海中的那些历史知识，还勉强能够跟得上。
但后来完全就是机械般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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