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导师带给我的那枚样本。
一切线索都被串联了起来,但是——为何后来度过的那些年,我连琐碎的记忆都不曾拥有?
难道是被人为删除了?
我是如此想的,口中自然也如此询问。
“先生,关于这一点,我也无从知晓。您从未预测过自己会失去那部分记忆。”
“也正因如此,我未曾考虑过,您一直都没有打消有关平行世界的猜测。”
好吧,至少逻辑链已经被补全,我无可辩驳,只好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情况。
真是荒唐……
扪心自问,在得知属于我的一切其实早已离去后,心中却没什么悲痛的感觉。
这里与大繁荣天差地别,就连大活化前的那个时代,也距离我过于遥远。
如果我是“他”,那我的大繁荣算什么?
我又算什么。
一个失乡亡魂的死前幻想?
思绪至此,我忍俊不禁,低低笑了两声。可一号似乎错判了我的情绪,它竟认为我在难过。
不知该说它体贴入微,还是神经过敏。
“先生……”
这人工智能比我想象得要更智能些,竟然还懂得模拟欲言又止的语气。
“我没有立场对您说‘请别难过’。”
“但请您相信,我会始终作为您最坚实的拥趸。”
这句话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许多次。
不,现在是我的记忆。
“我是作为您最坚实的拥护者而被创造的。”
彼时机械音第一次在仇珩的耳畔响起,向它的造物主宣誓其意义所在。
“任何生物与机械都存在背叛您的可能性——唯独我不会。”
在我的回忆中,一号仍是一段没有自我的程序,合成音不含有丝毫感情。
不,那时还只有IDAS-001。它并不拥有自我,不能与一号混为一谈。
其实我与“他”的关系,有些像一号与IDAS。
前后两者间拥有同样的记忆,本质完全相同。
但他们真的能够与对方画上等号吗?
一个人是谁,究竟应该由记忆决定,还是取决于他的自我认知?
又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似乎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起,我就接连不断地四处碰壁。
我有些罔知所措,在众多亟需思考之事中,最终选择了跑火车。
导师,这个时代好像克我。
“仇珩,这是忒修斯之船。”
恍然无觉中,仇珩将自己心中所问说出了口。原本在一旁装着鹌鹑的暨景不再保持沉默。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外面的暴雨还在下。
自从大活化后,许多地区上至气候、下至一时半刻的天气都出现了极端化的趋势。
二人面前的火堆兢兢业业地燃烧着,暖黄色的光打在因暴雨而昏暗的洞穴中。
在它的映照下,暨景那双眸子不再是平常所看见的深棕。
光线直达眼底,清澈透亮的玻璃体将其折射,最终传达至仇珩眼中的,是如蜜如糖的琥珀色。
暨景一扫平常的不慎正经,面色认真地直视仇珩的眼睛。
他知道,他的同伴现在有些迷茫,而他恰巧能为之提供微不足道的帮助。
“相当程度上,人的身份是由他人下达定义的。”
“你是谁并不能完全由你自己决定。”
所以,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仇珩解读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那么——你认为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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