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交谈也因他的反应戛然而止,既已如此,实则也没必要再谈下去。
该有的答案已然明晰,如今只需完成最后的调查,便可得出最终判定。
不过这一番交流倒也不是毫无用处,起码让众人知晓了他的意思,往后行事多少能避开些“雷区”,少得罪些人。
他将一本书看完,发觉周围安静许久,半天都没听到那三人的声响,不由心生疑惑,抬眼望去,出声问道:“就谈完了?”
“是,陛下。”三人齐声回应。
原以为他会多留他们一会儿,没曾想竟是直接让人安排他们在这住下。
另一边,刑部大牢里,利丰茂与左娣等人各被关在一间牢房之中。
利丰茂百无聊赖,眼睛随意一瞥,瞧见正对面坐着发呆的左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左娣敏锐察觉,先是快速扫了眼身旁的婆婆与儿子,见他们无恙,最后又将目光投向别处,摆明了不想理会。
过了会儿,狱卒走来,‘哐当’一声打开左娣的牢门,开口道:“左娣是吧,出去接受审问。”
说罢往旁一站,让出通路。
左娣满心疑惑,不晓得为何又要再审自己,可也无奈,只得起身,跟着狱卒去往专门审犯人的屋子,抬脚跨了进去。
室中烛火摇曳,光影在三人面庞上跳动。
那端坐于案后的官员,身着一袭蓝色官袍,身姿挺拔,面庞眉清目秀,透着股文人的儒雅,又因初入刑部,神色间还有几分青涩与谨慎。
他手指轻轻抚过卷宗封面,暗自思忖,初涉刑部这等衙门,诸事千头万绪。
眼前这桩案子更是牵涉各方势力,须步步为营、小心应对,莫要落人话柄,稍有差池,仕途恐生波澜。
其旁站定二大汉,虎背熊腰,乃是武榜出身,周身散发着刚硬之气,然具体年份不详。
官员先敛神,伸手取过鉴察院卷宗,修长手指缓缓翻阅,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点下颌,继而将阅毕的卷宗理齐,置于右手侧。
做完这些,他方抬首,目光如炬,投向左侧女子,启唇问道:“左娣,你可是清莘阳谷本地人氏?”
声音清朗,在屋内回荡。
左娣身形略显单薄,站在那儿,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闻之,她微微颔首,目光却不敢直视官员,只是垂眸盯着脚下地面,心中暗忖。
这刑部衙门,威严赫赫,瞧着就深不可测,谁知道里面藏着多少猫腻,去了怕是也讨不了公道。
官员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遂向后仰身,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扶手,心下琢磨,这女子看似柔弱,答话却暗藏机锋,倒不可小觑。
须臾,又倾身向前,目光审视,再次问道:“未往鉴察院之前,竟未曾想过来刑部走上一遭?”
左娣闻此,心口一紧,深吸一口气,抬眸飞快扫了一眼官员,又迅速垂下,双手攥得更紧,心中一横,答曰:“若来刑部,恐有人已被收买。”
话语虽轻,却透着股倔强。
“你倒机灵,然刑部若轻易可被收买,这世间便当真无公理处了。”
言罢,官员抬手轻揉太阳穴,似是为这案子有些头疼,又架起二郎腿,整个人放松下来,可目光依旧锐利,细细打量面前女子。
他心想,这女子一身粗布麻衣,虽无补丁,却也显见日子尚算安稳,能有胆量来击鼓鸣冤,想必事出有因。
官员凝眸视之,继而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且说,为何状告柳将军?”
“柳将军?”
左娣不禁反诘,声音拔高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眉头轻蹙,似是真的不知其所指。
官员轻笑一声,嘴角上扬,带出几分玩味,心觉这女子似有疑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名堂,道:“事未有定论前,彼仍为五军都督府正三品将军,你不会不知吧?”
左娣闻言,如遭雷击,身形晃了晃,垂首轻抿双唇,贝齿几乎要咬破皮肉,目中隐有不甘,独无半分愧疚。
她心下委屈万分,自家冤屈无人理会,偏生这当官的还似在诘难,可事已至此,绝不能退缩,定要讨个说法。
官员见状,嘴角微勾,眼神里透着几分兴味:“莫要一直垂首。”
闻此一言,妇人徐徐抬首,双眸冷冽如霜,直射面前之人,瞳中寒芒一闪而逝,那讥讽之意仿若冰刀划过,稍纵即逝。
官员端坐于案后,见此情状,心中暗自思忖:这妇人看似柔弱,不想言辞神态间竟有这般锋芒,倒是小觑她了,绝不可等闲视之。
一念及此,不禁轻叹一声,那叹息声仿若被屋内寂静吞噬。
随后,他抬手缓缓端起案前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细腻的杯壁,仿若借此寻找一丝安抚心绪的慰藉。
微微挑眉,轻启茶盖,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杯盖与杯口轻轻摩挲,细微得如同蚊虫振翅般的声响悄然逸出。
继而,他微微低头,薄唇轻启,垂首轻吹浮叶,双眸微微眯起,凝视着茶叶在水中翻卷,仿若要将这纷扰世事也一并看透。
少顷,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喉,他眉眼稍舒,似这一口茶让他稍感慰藉。
待放下茶杯,抬眸间,恰见左娣目光灼灼,满是好奇,仿若孩童初见新奇玩意儿一般。
官员不由启唇问道:“茶,你未曾饮过?”
“自是饮过。”
左娣神色一慌,眼眸骤缩,心下暗惊:莫不是这当官的要拿茶来刁难自己?
念头一闪,随即镇定自若,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倔强的笑,轻声应道:“不过,难比诸位官人所品之佳茗罢了。”
官员闻言,亦不禁莞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心中暗道:这女子反应倒快,还能反唇相讥,有趣得很。
面上笑意更浓,笑言:“你这般言语,倒似本官有意炫示于你。本官细览你这案子卷宗,实言相告,你当初真该径直奔刑部而来,也省却这一番波折。”
“未赴刑部,怎知所遇是人是鬼。”
官员闻此,仿若被一道利箭击中,身形陡然一震,双眸圆睁,暗自惊叹:此女言辞犀利,一语中的,莫不是真在刑部瞧见过什么腌臜事?
惊愕一瞬即逝,他迅速调整神色,忽扬手将茶杯置于桌面,“啪”的一声,心中已有决断,沉声道:“既如此,本官也不赘言,此事既定由刑部全权操办。”
言至此处,他复抬手遥指左娣方位,续道:“而你,乃丞相大人亲送至此处,中书省李大人亦会协理查案。为这案子,丞相大人更遣军部介入,足见其用心。本官现今虽尚不知丞相大人究竟欲如何处置,只是你……”
他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在左娣身上打量,仿若要将她看穿,心中思索着这女子既已卷入这场风云,后续又该如何自处,而自己在这盘棋局中,又当怎样落子,方能不负职责,不惹事端。
言讫,他微微抬手,手指轻轻落下,不疾不徐地拍击两下,那动作沉稳笃定,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却始终冷峻地盯着左娣,似要将她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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