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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赖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想想自己什么身份;要我说你就是尿罐里泡出来的豆芽,——腌囊菜,还敢五花六花弹棉花的去想人家‘白秀美’。你再这样下去,看我和二寸哥不狠狠的揍你一顿,让你清醒清醒!”驴娃对着四赖子狠狠的说道。

四赖子仿佛听进了驴娃和高二寸的话,又仿佛没有听进驴娃和高二寸的话,只管喃喃说道:“工地上马上就要放年假了,一放年假我就会有很长时间看不到我的‘白秀美’了。所以,我一定要在今天看到她;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在今天看到她!”

片刻过后,四赖子忽然转头过来,道:“驴娃,二寸哥,你们能不能像上次那样再帮我一次,在我身上弄出点伤来,然后我们去到卫生院里包扎。那样我就有机会看见我的‘白秀美’了!”

驴娃和高二寸对望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一个道:“我们不能再这样帮你了。上次拿砖头砸破你的手指,我们后来一直难受好多天哩!”

另一个道:“四赖子,这么做看是帮你,其实却是害你。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断了吧。大不了以前怎样活,以后还怎样活罢了!”

“我不管,也不断。我今天就是想要看见我的‘白秀美’。”四赖子目光痴呆,但语气却极其坚定,“只要能帮我看见她,你俩就是现在拿刀来割我的脖子,我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驴娃和高二寸乞求似的说道:“四赖子,我们真的不能再帮你了;那不是帮你,那是害你让你越陷越深哩。忘掉她吧,她不是咱盘子里的菜。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

四赖子双目血红的望着驴娃和高二寸,望了足足约有半分多钟,说道:“既然这样,我不为难你俩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办吧!”

说完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毫不犹豫的照准左脚脚尖狠狠砸去;驴娃和高二寸惊叫一声急忙上前阻拦时,四赖子左脚的棉鞋已经隐隐浸透出了血迹。

驴娃和高二寸双双扑下,手忙脚乱的扒掉四赖子的鞋袜,四赖子左脚的大脚趾头已被石块砸破,趾甲乌紫,几乎就要脱离下面的趾头。两人同时叫道:“四赖子,你怎这样?”

四赖子表情悲壮的望着驴娃和高二寸,咧嘴一笑:“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到卫生院里看我的‘白秀美’了!”

然而,当驴娃和高二寸搀着一瘸一拐的四赖子走进卫生院大门时,门内却并不见“白秀美”的身影,唯有另外两名护士,——小慧和钟萍坐在柜台后面,头碰头的喁喁低语着。看到三人进门,小慧钟萍起身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爆破时候,不小心被石头砸住脚趾头了!”驴娃扯谎说道;高二寸则将四赖子扶坐椅内,然后挽起他的裤脚给小慧和钟萍看。

小慧和钟萍认出了四赖子三人,虽然目带疑惑,然而还是立刻端来白铁托盘,托盘上放着镊子、酒精、药棉、纱布和云南白药,蹲在四赖子面前就要动手处理伤口。四赖子急忙缩腿捂脚,羞赧的说:“别别,还是我自己来吧,——我的脚实在是太脏太臭了!”

“救死扶伤,履行革命的人道主义,这是我们医护人员的宗旨。你们整日在一线辛苦劳累,我们难道连这点脏臭都受不了了吗?”小慧和钟萍微笑说着,搬过四赖子的腿脚就开始清洗敷药,然后用药棉和纱布细心包扎了。

在此期间,四赖子的目光始终在房内来回逡巡;因为看不到“白秀美”,他的脸上满是失望表情。

小慧钟萍即将包扎完毕的时候,也是四赖子即将达到彻底绝望的关头,“白秀美”竟意外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白秀美”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格外漂亮,宛如一道耀眼白光飘过四赖子的眼前,飘进了卫生院的门内。

“白秀美”一进门就把手中提着的挎包扔到柜台上面,抱怨说道:“哎呀,相个亲真是麻烦呀!”

四赖子乍然看到“白秀美”,先是脸色煞白,目光呆滞,呼吸急促,仿佛突然间中了魔怔似的,接着竟不顾小慧钟萍正在脚下忙碌,“呼”的一声站立起身就要迈步走去,幸被驴娃和高二寸赶紧按坐椅内,这才没有闹出意外事件;但当听到“白秀美”说出相亲二字的时候,四赖子突然双眼翻白,身子向后一仰连同椅子一道翻倒在了地上……

稀里糊涂迷迷瞪瞪,四赖子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离开卫生院的;等他头脑清醒、稍微能够想些事情的时候,人已站在了陶岔街北禹山脚下的一座崖壁前,驴娃和高二寸正一左一右搀着他的两支胳臂。

“我的‘白秀美’今天相亲去了,我的‘白秀美’今天竟然相亲去了。我今天特意刷了牙,把牙都刷出血了;我把牙刷得干干净净的,就为见她一面,可她竟然相亲去了。相亲过后就是定亲,定亲过后自然就是结婚。”四赖子目光迷茫,嘴里喃喃念道,“这么说来,我的‘白秀美’很快就要嫁人了,很快就要成为别人的婆娘了。这让我怎么接受,这让我怎么接受呢?”

“四赖子……”驴娃和高二寸同声叫道,但却不知道怎样解劝下去。

忽然间,四赖子踢去鞋袜,蹲身在地,双手疯狂的撕扯着左脚大拇趾上包扎得好好的纱布和药棉;驴娃和高二寸急忙去拦,四赖子的左脚早已重新回到了最初受伤时候的模样。

四赖子双目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左脚,左脚的大拇趾鲜血淋漓,趾甲和趾头间尚有一丝血肉联系。四赖子望着望着,突然伸手捏住趾甲狠狠一扯,在嘴里发出“啊”的一声怪叫的同时,趾甲竟被连血带肉的扯了下来。

“四赖子……”驴娃和高二寸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转身从崖壁角处寻些细土捧在手里过来,小心敷在四赖子鲜血横流的伤口处,一面重新包扎一面哽咽问道,“疼吗?”

“不疼,”四赖子仰头望天,淌泪答道,“是一种很痛快很舒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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