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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血的半个手印,孱弱地从面前的布帛上划过。

随即,整个身躯无力地伏在了这封《罪己书》上。

杨珺瑶过来收好了那封写在布帛上的《罪己书》,跪在萧常肃身旁,或真或假的泪水潸潸落下。

大殿之中,以杨济为首的禁卫军相继扶着手中的武器,屈膝跪下。

鎏金玉笔书遗怨、一梦帝王终成空。

……

谢择弈挪了几步,来到死去一会儿的萧殊羽身边,缓缓蹲了下来。

他伸出左手,掐住了眼前这具尸体的半张脸。

掰着这张脸瞧了瞧,谢择弈摸了到了尸体鬓角处有些黏糊糊的东西。

随着窸窣的甲片碰撞声传来,谢嶙峋靠近他,继而轻声说道:“我已命人快马去张剑平部,告知梁王已身死的消息,要不了多久,那些人都得投降了。”

谢择弈神色微变,很快松开了尸体的脸起身。

他转头看向谢嶙峋,用嘴型说了一句。

“这不是萧殊羽。”

“那、那岂不是……”

谢嶙峋愣了一瞬,带着惊讶回神。

谢择弈无所谓地摇头,不以为意地轻声道:“他可以金蝉脱壳,但尚且还在为他作战的将与兵可不管这些。”

“我明白了,如今的望京城,他跑不了。”

谢嶙峋了然。

萧殊羽还活着,地上这具尸体并不是他。

可尸体之真假,根本影响不了现在的结果,一具假尸体,也足以让所有的梁王支持者土崩瓦解。

更何况眼下望京城的状况,萧殊羽插翅难飞。

谢择弈转开话头:“陛下情况如何?”

谢嶙峋略显迟疑:“抓到的阉人说,他们自事发后不久便改了陛下的药方,以致陛下连日来神志不清,若是重新用药,好生休养,或可康复,可现在这种局面,陛下知道了,只怕……”

谢择弈说:“有些事一旦做了,便只能做到底。”

说话间,他回身去看并未关注这边的杨珺瑶。

在他找上杨珺瑶之前,杨家已做好了弃车保帅的准备,也就是舍弃杨珺瑶这个太子妃,为整个杨家留后路,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生下的儿子被诛杀?

梁王真胜了又如何呢?他总不能灭了整个杨家,他说不定,还会效仿唐文帝,纳兄弟之妻。

可偏偏就是在这种关头,有人给了他们另外一个选择。

一个,更大胆的选择。

尽管谢择弈也很意外,杨珺瑶当真有此魄力。

不论她是作为母亲,想保住自己的血脉,还是当真有不做皇后做太后的野心,她终归是说动了杨家,为这个大胆的决定拼上一切。

回想诸事,脑中飘荡着那句“有些事一旦做了,便只能做到底”,谢择弈不禁有些恍惚失神。

权力斗争、阴谋诡计,他并非不懂。

正是因为太懂了,他才一直想远离。

兄弟之间手足相残,夫妻离心,唯利是图。

假意远胜于真情。

这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东西吗?

时至今日的谢择弈,已不介意浸在这种淤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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