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热水备好了。”
绿春端着盥洗盆在门外候着，隐约听到里面的动静，头也不抬低声说道。
“等、等下！”
想到外面还有人，沈绵绵立马回神抽起身，顺手将他蹭落到臂弯的衣衫拉上，把锁骨那处啃噬几道的红痕遮盖起来。
“快，趁没人赶紧走。”
“怕什么。”
这回轮到顾昭变得不情愿了，抓住她推搡的小手，唇瓣抿成一条线，不悦的神色写在脸上，“你我又非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得遵守习俗嘛。”
沈绵绵抚摸他侧脸，柔声安慰，“你如今为陛下办事，到底身份敏感，容易遭人非议落下把柄。只是一个月不见面，很快就过去了。”
他脱离顾家族谱，身份归其究竟属于直系。念于他在九州立下汗马功劳，揪出一干人等贪污腐化的官员，陛下免去他的罪罚，继续留他在京中任事，偏袒之意明眼人一眼瞧出来。
故此迄今为止，顾昭仍无正式的一官半职，但朝内重大事件，皆经他过目处理，可见陛下对他的重视。
不少见风使舵的官僚纷纷投向于他，也有不甘示弱的虎视眈眈，妄图捉到顾昭一星半点的过失，好向陛下参他一本。
沈绵绵心底再不舍，也得忍够一个月。“走嘛，别让人看见了。”轻轻推了推他。
“好。那你每日至少写三封信给我。”
顾昭口头说说罢了，并不是真要置她于舆论之中。快速穿戴完毕，他从昨夜翻入的窗屉离开，翻越的动作行云流水，矜贵优雅。
“绵绵。”
沈绵绵接过木棍撑起窗屉，耳畔传来他轻声的呼唤，不由抬起头，落入满含情意的瞳眸里。
“很快，我便能名正言顺成为你的夫君了。”他隔着窗屉微倾身子，薄唇透着凉意印在她的额头，动作轻缓克制，携无尽的爱怜与珍重。
“主子。”
绿春得到指令推门而入，“啪嗒”下，室内通风的窗屉关上，沈绵绵转过身，唇边盈盈笑意如盛开的桃花明艳端丽。
绿春：“？”
沈绵绵低咳声，借以掩去心口乱撞的心跳，“绿春，你替我多备些纸张。”
“……是。”
那日之后，两人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地等着一个月过去。
期间无法见面，只能依靠写信由家仆相互传达，下人未看过有哪对夫妻整天腻腻歪歪的，可也乐得其所，笑呵呵代为跑腿。
正月二十，宜嫁娶。
数十里的红妆，车舆井然有序前行，沿途敲锣打鼓好不喜庆。
顾府门口，一条红锦毯铺路看不到尽头，阵势浩大，引得附近的百姓频频驻足回眸观望。
绵绵一早起身梳妆，加起两世她第一次成亲，喜悦、紧张、期待的情绪蜂拥而至，她后背挺直端坐着，搭在腿上的双手松了又紧。
喜轿外一路吹吹打打，道喜祝贺不绝于耳，素来大大咧咧的她此刻难免变得拘谨起来。
直到重心一沉，轿子稳稳停落，伴随几声“笃笃”踢轿门，温润熟悉的嗓音钻入耳中。
“娘子。”
他很少唤她这称呼，情到浓时也只会哄她喊“好绵绵”。此时此刻，好似漂泊已久的心突然落定，有种说不出来的悸动。
帘子掀开，沈绵绵握着他的手走出喜轿。
周围围观的百姓惊叹连连，新郎一袭红袍韶光流转，俊美绝伦的玉容宛如仙人，每每对上身旁的新娘，眼底荡漾柔水般的爱意几乎溢出来。
二人各牵喜绸左右两端，跨过火盆，抵达正堂。
今日大婚，各路亲朋好友到座，柳卫当仁不让见证两人最重要的时刻。在媒婆引导下，绵绵紧张生疏拜完堂，被人簇拥着送入洞房。
“新娘子，一会儿行合卺礼，千万别将酒喝完，记得留一半与新郎官交饮。”
沈绵绵坐在大红绣花锦缎上，头戴十几斤重的凤冠，压得脖子生疼，她忍着不适仔细聆听媒婆的叮嘱。
“嗯，我晓得了。”
话音一落，顾昭便进来了。
媒婆入行多年，没见过哪个新郎官竟如此猴急，一刻钟不到上赶着进洞房。
到底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旋即敛起惊讶的神色，笑盈盈地迎上去，嘴里吉祥话不要银子似的一句接一句。
“赏。”
“谢谢爷！”
媒婆满面堆笑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红喜袋，“新郎官，来挑盖头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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