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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珈兰及时收了心绪,扯松了护臂,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药包,“梁人一旦发现秦家军兵力分散,便会卷土重来。我尚未得到阎晋副将的消息,更不能让你在倒马关冒险……”

“是我不好。”

珈兰折开纸包,动作微顿。

“我若一早听你的,便不会铸成今日大错。”秦典墨眼眸一沉,“更不会累及……”

“这是固本培元的止血药,”珈兰仰首,将药丸喂到他唇边,“先吃。”

少年眼睫轻颤,垂首微张了口,接过那一枚漆黑的小药丸。温热的唇瓣触及少女冰凉的指尖,兰香突如其来攀上鼻翼,口中药丸的气味独特而复杂,深厚的草本清香同身畔女子的气息恰成一脉。

他得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否则,怕是要步他父亲的后尘。

“典墨,”珈兰见他愣神,朱唇轻启,“我领你去一处地方,待到天亮,再同你一道儿回去。”

秦典墨颔首同意,艰难地咽下那枚药丸。一股热流骤然自肺腑处充盈四散,滋养生机和血气,替他疏通了周身经脉。最先起效的是双足的麻木刺痛之感,仿佛有人推动了血液顺行,将毒素一扫而空,予他了些离开的行动力。

留下的十人小队皆是个中好手,好几个正欲上前搀扶,却见自家将军一记眼刀扫了回来,吓得他们攥着马缰不敢出声。珈兰一手扶着秦典墨受伤的小臂,任由他将重心偏了些过来,缓步向林间行去。

美人亭的出口离此处不远,秦家军此番奇袭正是从那里窜出,才未被梁人发觉。暗道中沿线有不少警戒的兵士,无一来得及示警便被秦家军扣押了下来,如今正被押回军营,等候发落。

她要给秦典墨看的,正是那处美人亭的出口。

梁人用得上第一次,便用得上第二次。

二人渐渐往丛林深处行去,倒马关的火光渐渐熄灭于无边夜色之中,头顶茂密的林荫遮蔽了天穹,将唯一的一抹星光隐匿虚无。众人轻车熟路地往美人亭行去,前头两个兵士举着火把开路,替他们斩去横生的藤蔓,好顾及秦典墨的伤势。

再往前走,眼前赫然是一处幽静的山涧,鸟鸣轻轻敲破了夜的宁静,在山涧低空中盘旋萦绕,楚楚动人。

潺潺溪流,两侧被人施以重重碧柳,风动时柳条漫漫,搅动了溪水,捣乱了天幕。齐人女子以杨柳腰、芙蓉面为美,凡是城郊处美人亭,必设杨柳成荫,如入画卷;若是城内小院,则种满园春色,尤以芙蓉为最。

众人沿着溪边小道,循至传说中用以选美的小亭旁。石木堆砌的美人亭,坚毅中透出一种岁月的韵味,青苔覆盖着亭基,给硬朗的石头赋予了生命的活力。

而左手边的山峦下,有一方阴影浓郁,像是整座山涧画布下暗藏的破洞。

这便是,无法列入齐国边防阵线的附加之所,亦是摧毁秦家军的——杀人利器。

“我们到了。”珈兰抬眸望向柳树之后暗藏的山洞,开口道,“我有话同将军说,还劳烦诸位,在外头稍候。”

前头正要带路的两人立即退了回来,顺从地让出了道:“姑娘请便。”

……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黑衣老者闻听铺子里头伙计的鼾声,这才纵身从房顶跃下,悄没声地走向仓库间里。白日里他拉着公孙老将军一同来购置过物件儿,说是家中寻常锻炼用的几柄剑、矛有些陈旧,不如新的锋利了,特地买了一大堆回去。

伙计当时领着他进的,却不是夜间他来探的这间。

另一名黑衣老者有些迟钝地从屋上跳入院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面露苦色。

“愣着干嘛!撬啊!”秦苍压低了声儿,悄悄道。

“合着你把我大半夜叫起来,就为了给你溜门撬锁的!”

“嘘!”秦苍示意他噤声,二人登时停下了动作。

万籁俱寂,唯虫鸣声惊动天人,同屋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相得益彰。

公孙将军眉头一皱,松了口气,苦哈哈地用金属丝捅开了门上的锁,缓缓推开了门。

二人几是眨眼间便窜入了屋内,摸黑四下张望着。昏暗的月光、星光透过厚重的门窗洒入屋内,使得每一把刀、每一握鞭都闪着骇人的银光,凌厉着肃杀之气。

秦苍默然上前,掀开了其中一只巨大的木箱。

“这!”公孙瞥了一眼,低声惊道,“这些不都是……”

“都不是我大楚造的兵。”秦苍的眼神黯了下来,轻手轻脚地合上木箱,继而转向另一处,“所谓大隐隐于市,你我平常,还当真不会注意到这等小铺。”

“那还愣着作什么?”公孙将军说话间便要往外走,“还不赶紧报官?这可是通敌的大罪啊!”

秦苍轻叹一声,立马将公孙将军拦住,摇了摇头。

“你是刚正不阿,可你心里不觉着,敢将这等子物什藏在京中的,会怕旁人报官?”

“你……”公孙将军闻言一愣,古怪道,“老秦,此话何意?”

“这你还听不明白?”

“哎哟,可给你能耐的!怎么,嫌我老头脑子不好使了?”

秦苍顿了顿,将目光扫向屋内的诸多木箱,心里大致估摸着这一间仓房能摆下的数量。京中知名的兵器铺子不少,他大都去探过,尤其是林氏一族开的几间,更是没能逃过秦苍一番搜索。

他压根没在门面儿大些的铺子里寻获多少数量,连给掌柜判个罪都不足,何况是妄图借此扳倒林氏。

可意料之外的是,原是他们想错了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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