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鸣将书翻到尾页,略有些歪扭的字闯入沈渊眼中,一字一句,分离不差!
这是……在京城杂志署被扣留,陛下委任他前来索查真相的那篇投稿!
竟然堂而皇之地被印在了《杂志》之中!到底……
“家主。”鸿鸣轻声提醒道,“这书似乎……有些不妥。”
鸿鸣修剪的干净圆润的指甲搭在了被侵污得五颜六色的封面之上,因为外封是油纸,上面的内容还能窥出一二名目。鸿鸣所指之处,少了那枚繁复小巧的花章。
沈渊手上的小伤口已凝了血,但就算此时再如何坏也顾不得了,他直接用手指抹开了书面上的稀泥,发现上面印的并非“杂志”,尾字多了一横,细细小小,变成了一个欲盖弥彰的别字:绝不是已经立刊三年,每次都要反复校验的杂志署的产物。
一篇被扣留的稿件,竟然在一本模仿意味颇重,目的可疑的杂志上出现。沈渊立在霞州鱼嘴般突出的苍青色州墙之上,微微眯起眼睛:远处河水中漂来一群鲜艳红鲤,细看竟是一片火霞般的赤辣椒,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只顾顺流而下,沉沉浮浮向远方而去。
鸿鸣拿水囊在百米外取了江中清水,又好好洗了自己的手掌和鞋子,才提了臌胀的水囊回来给沈渊清洗。他的轻功也糟得很,像是塘里欲飞不飞的胖鸭,飞两步便要找个石块之类的借力点。沈渊倾了水囊,洗了手指,他的脚几乎没有沾到污泥,锦缎玄云靴纤尘不染。鸿鸣将剩余的江水淋到了不需要他浇灌的“沼泽疗”中,犹豫了一下是否要采一些备用,他似乎又在那些草中发现了些什么宝贝,但最终还是垂手放弃了。
沈渊对野外的草药并非一无所知,但看那丛草又看不出所以然。
“你懂药理?”他语气平平,却鸿鸣的脊背绷了起来,“属下不过是略懂……”他这般开口,却小心的瞥了一眼沈渊的脸——没有脸色,问话人的脸被隐藏在帷帽之后,晦暗不明。他握了握拳,终是带着几分自暴自弃道,“属下学艺未成,只想要有一技傍身,故而平日多用了些功。”他飞快的又补缀一句,“不过是认些药材,背些药典里的寻常药方。属下还每日都负重练功,只希望勤能补拙。”这当真是发自肺腑,很有自知之明了。沈渊想起某人对他说起辨药认穴背药方之苦,知道这“一些”绝非轻描淡写。
鸿鸣觉得他的情绪不再那般尖锐,终于也放松下来,将水囊收回包裹之中,跟着他在刚刚笼上的月色之下翻过州墙。泥泽的湿烂味道似乎被这墙隔开一般,墙中的霞州依旧是初秋的微冷天气,较紫州还要温暖些。执夜的守卫发现了此处的异动,骤然拉响了成串的铜铃。
“有人闯入……”他的髙喝被堵在了喉咙深处,鸿鸣将他扶到城墙边靠好,神色有些惴然:“属下下手似乎有些重了…”当然不是出了人命,只是敲出了一个小包,明日哪怕这守卫醒,也断然知道自己的昏睡是“人为”的了。
沈渊懒得骂他如何废物,如果不是他手脚拖累,他们如何被觉察?只是当务之急是处理眼下之事。他取了一直放在袖袋中的绣囊,拿出一支细长的哨。
呖——哨声细微,但鸿鸣听到了回应的,不同寻常的声音,那声音来自刚刚沉寂的霞州边际无边的夜色。
“喵呜~”随着一声洪亮的猫叫,黑暗中亮起一对莹绿色的兽瞳——一只猫。大脸肥臀,神色倨傲。
“虎圣人!?”鸿鸣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木匣子自卫,却见那猫人性的鄙夷眼神,哪有往日痴恋。
不,这不是沈渊豢养的虎圣人,一只猫也不可能自己从紫州寻到霞州。只是,为何那般相像?很快他便发现两人被牙尖齿利的毛皮小兽们包围了,各色各异,大小花色不一的猫围拢上来,此起彼伏的嚎叫。
“噤声。”这些畜生们似通人言,竟然全都收声顿足,安坐于地,唯有尾巴一甩一甩,饶有兴趣的样子。沈渊撩起面前纱料,同那只俨然首领的大猫对视,鸿鸣看清它是一只金色的狸猫,虽然身形饱满,四肢却覆着流畅的肌肉,像是一只强壮威风的虎崽。
“呼呼。喵——喵——”金色的猫昂起头,似乎呼唤了什么。
但鸿鸣只能听懂沈渊的话:“去。”
“走。”这一句,是对自己的呆头下属说的,鸿鸣已经呆了,余光还能瞥到几只花猫绕到晕过去的守卫身前,伸了爪扇了他一巴掌。更多的轻松跳上围墙,上蹿下跳,偏生能避过墙头荆刺,搅动着那一段悬挂的铃铛叮当作响。
“死畜生,白日打盹,夜里上墙——等被爷捉到了剥了你们的皮!”终于被吵闹声唤醒的守卫提着灯笼骂骂咧咧地赶猫,时不时揉一下鼓着一个肿包的脑壳,“疼死爷爷了!”显然将这飞来横祸也归咎到了夜闹的猫儿身上。
霞州边隘的夜色中,两个人影倏忽一晃,便没了踪迹。
【小剧场】
猫老大:啧,愚蠢的凡人,是你在召唤我们吗?
鸿鸣(横刀):保护鱼干……不,保护家主!
猫老大:兄弟们很贵的,至少一猫两条鱼干,晓得啦?
沈渊(⑩眼色):鸿鸣。
鸿鸣(横刀,抱木匣):保、保护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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