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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令月湖上升起一片冰冷的白色迷雾,湖水和小岛在烟雾中斑驳陆离,若隐若现。    隆冬之际,令月湖里几乎没有鱼虾可寻,方圆百里之内冷冷清清,一片雾色之中只见一船,一人,一壶酒。    慕容卿衣怡然自得的坐在竹板搭成的码头上,温着一壶清香的烧酒,一杯一杯自斟自酌,一袭宽长的月白长衫在微风中自然飘逸。    令月湖本就以水清池无鱼而小有名气,眼前湖光山色,黎明美景,堪称一绝,不怪乎人们叹为鬼斧神工,就连他近日来浮躁不已的心都平静不少。若是没遇到这帮山匪,他对这令月湖的印象或许还会更好些。    慕容卿衣轻轻捻起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眼中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原本听那老头说山寨里有一把青蛇宝剑,可我翻遍了整个山寨连个刀鞘都不见,还以为他骗我呢,原来是被这丫头捡了去。”    青蛇为古代剑名,《万花谷》载:“龟文、龙藻、白虹、青蛇……皆剑名也。”    他初涉江湖时便听说过这把剑,切石如灰削铁如泥,如此宝剑他自然是倾心不已,但后来游遍了大半个中原也未寻得其踪影。谁又能料到,这把旷世奇剑居然被当做破铜烂铁丢在这荒山中数十年。    想起山寨中那些堆积如山的字画珍宝,慕容卿衣额头上青筋暴跳,这帮一无是处的山匪,在暴殄天物这方面倒是达到一种极高的境界。    他将刀刃轻轻抹过手指,殷红的血迹随之流下,在白衫中铺染开来,看起来触目惊心。就在这时,一片腥红的青蛇剑上,锈迹褪去,冰冷的剑锋闪着凌冽的青光。    “宝剑是靠饮血而活着,若是失了戾气,只会变成一把钝刀。”他勾唇深意一笑,“我估摸着你这会儿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已牵着两匹马,从重重迷雾中走来。他着一袭青色窄袖袍,衣肩上绣着梨花纹,眉毛钢平入鬓,漆黑的眼睛闪着灼灼星辉,腰间挂着一枚水润剔透的玉牌,上面隐约刻着一个“离”。    莫离将两匹神清骨俊的胭脂马拴在码头边,然后阔步朝慕容卿衣走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唤出一声:“沧姑娘?”    慕容卿衣凤眉一挑,顺着他的目光偏头看去,果然看见了正从船舱里撑出半个身子的沧山雪。她扶着船篷踉跄几步走到甲板上,一双眸子没精神的半闭着,神色也不太好,想来定是这一夜奔波把她累坏了。    “慕容烨……你怎么在这?”沧山雪眯着眼迷迷糊糊的揉了揉额头,显然还没清醒过来。    “今早发生了什么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慕容卿衣抿一口温酒,嘴角含笑,“若不是我,你这会儿只怕早就被野狼叼走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夜可把我折腾惨了!”听他这莫名的指责,沧山雪气就不打一处来,郁闷道:“再说,若不是你不告而别,我能出这样的事吗?”    昨夜?莫离难得一阵脸红,尴尬的转过身去,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慕容卿衣手一抖,杯中温酒险些洒出来,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打消莫离的胡思乱想,道:“可你一个姑娘家的,夜里走山路就不会小心点吗?”    听他说的确实在理,沧山雪低头绞着手指,半晌才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拱手闷闷的说了一声:“多谢!”    “如今姑娘见我安然无恙也该安心了吧,若是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慕容卿衣饮尽最后一口酒。    沧山雪秀眉轻皱,这家伙还真是无情无义,得救了就这么急着想跑,竟也不问问自己昨夜是如何把他从山匪窝里救出来的,又是如何求师傅救他的,为了他自己折腾得一夜未眠,他却连句谢谢都没有,如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很多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    “喂,你可知自己的身体很奇怪?脉象时有时无,本是将死之相却又能起死回生,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体质,就连我师父也道不出是什么缘由。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怪病,难道你不该给我解释一下吗?还有昨夜为何不道而别?害好我一顿好找!”    慕容卿衣将手中酒杯一放,站起来转过身看她:“敢问姑娘是在下何人,为何如此想了解在下?”    隔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白衣胜雪的少年衣袂飘飘,几缕墨发随风摇曳,那身影很孤单,却美得不可方物。    见他询问的眼神,似乎还在等着听自己的答案,但她喉中一梗,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自己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    恩人?    仇人?    亦或者什么都不是。    “况且慕容家的事情,知道了对姑娘没好处,故而恕在下无可奉告。”他看向一望无际的湖面,又往杯中倒温酒一口饮尽,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起伏,却在沧山雪心中掀起了千层巨浪。    他不想让她了解这些事情是觉得没必要,还在保护她?    长门慕容家是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世家大族,庄主慕容泰身为武林盟主操控着半个江湖,嫡女慕容蕖贵为太后更是权倾天下。    但她知道,越是这样的大家族往往就有越多的不为人知丑恶的秘密,而这些秘密的重量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承担得起的。    再说,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那都是他们慕容家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瞎操那份心?她巴不得慕容家出点乱子才好呢!    爱说不说!    沧山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憋着一口气转头看着湖面。    慕容卿衣见她生着闷气,便不再说什么,只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物件远远的抛给她:“既是珍贵的东西,那便好好收着”。    沧山雪下意识的伸手接住,然后小心翼翼地摊开手,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掌心,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梨花香。    她将匕首拔了出来,一眼便看见刀刃上刻着的那两个字——小驹。    她阴郁的脸顿时眉开眼笑,明亮的的眸子闪着兴奋,对着慕容卿衣离开的背影喊道:“这是我的匕首,你从哪里找到的?”    慕容卿衣回眸看她,一语不发,唇角却微微扬起的一抹笑。    见他不语,她又急忙喊道:“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这句话在她心中徘徊已久,但没想到一急之下竟然真的说了出来,她懊恼自己太过直白,连忙捂住脸只露出一双雪亮的眼睛:“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目睹了她一系列奇怪的表情,慕容卿衣不由失笑,柔和的脸上眉眼弯弯,梨涡浅浅。    “缘到有时,自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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