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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候,都是嘴里说着讨厌,心里装着喜欢。    杨歌再见到路致远前,心里把他的不告而别打成了死罪,丢进了地牢,挂上了无数把锁,摩拳擦掌等待着再见到他的那一天,一定要在他胸口挂上背叛者的罪牌,游街示众。    那天顾风特意让袁鹏宇给小声红烧了一盘排骨。五个人第一次吃饭。    路致远不方便夹菜,都是保姆把每样菜和米饭盛到他碗里。保姆心疼他,“多吃点牛肉,长身体的。”    “谢谢张婶。”    杨歌和杨声同时抬头震惊地看向路致远。    路致远从小不吃牛羊肉,甚至连味道都不能闻。他们再清楚不过。每次家里要做牛羊肉,都要路致远不在家。小声和杨歌每次都因为想吃牛肉却不能吃而怨声载道,背后骂路致远事逼。    路致远却接过碗,微笑道谢,握着小勺,大口吃了起来。    看到路致远捧着小碗扒饭的模样,杨歌知道他硬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杨歌和杨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吃了饭,几个人围坐在沙发旁,讨论如何分配房间的问题。三室一厅的房间,原本三个男人一人一间。现在多了两个,如果都是男生一屋塞一个也就好了。    小声不大一个,赛给谁都无可以。    现在多了杨歌一个女生,这就有了问题。    顾风一开始安排杨声和杨歌一间,路致远和袁鹏宇一间。袁鹏宇第一个举手不赞成,十分记仇地斜了路致远一眼,说:“我才不和他住一间!”    路致远没说话。但看表情,似乎整体温度又低了两度。    顾风看了看其余三个人。总共就这么几个人,搭配来,搭配去,就那么几个选择。顾风无视袁鹏宇,“就这么定了。”    当天晚上,袁鹏宇就和路致远打起来了。    打架的动静不小。偏还锁着门,杨歌拉着小声瑟瑟躲在顾风身后,看着顾风在门口骂了半天,二人才开门。两个人都衣衫不整,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怒气冲冲,谁都不服谁。    这次路致远也不干了,咬牙:“我也不和他住一间!”    顾风一手一个把他们拎到自己屋里训了一个小时。杨歌和小声趴在门口,听顾风都口干舌燥了,还是没能说动二人。顾风七窍生烟地看着眼前两个一个比一个犟,也不解释也不服软的两个人,朝袁鹏宇丢了只拖鞋:“小兔崽子滚去睡觉!”    袁鹏宇接住拖鞋,走到顾风面前,放到地上,笑嘻嘻地说:“爸,他不愿意和我住,让他和小声一起住好了!”    顾风气得嘴都快歪了,“你想和我住?”    “不是还有杨歌嘛……啊呀!我就开个玩笑……”袁鹏宇被顾风踹出了门。    顾风顺了一会儿气,看到路致远还站在角落里,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远,你跟叔叔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没欺负我。”路致远嘴角抽了抽,“我也不愿意和他一起住。”    顾风一巴掌呼到路致远脑袋上,“你也给老子睡觉去!”    拍完顾风也是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对伤残儿童动手,动完就有些后悔,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见路致远迷迷糊糊地要转身撞墙,连忙上前两步拉住他,把他送到门口,见到杨歌才松了一口气,“小歌,你帮帮他。”说完,把路致远的手交到她手上,关上了房门。    杨歌握着路致远的手尴尬地僵持在门口。    所以,现在是怎么个睡法?    杨歌脑袋短路,她是该把路致远拉去袁鹏宇那屋?    两个人再打起来……拉架这种事想想就头疼。    拉自己屋……就一张双人床,躺三个人,莫名一家三口既视感什么鬼……    路致远握着她的手,指向客厅的方向,说:“沙发。”    “哦……”    因为盲了之后,路致远走得很慢,杨歌跟着他的步调也变慢了。她时不时难以置信地抬头打量身边的人,总觉得不是那个时不时会嘲笑自己笨的路致远了。路致远摸到沙发边沿,缓缓坐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抬头对站在一旁发呆的杨歌说:    “愣着干什么?去拿被子啊!”    杨歌转身去袁鹏宇的房间拿被子了。她敲了敲门,走进去,袁鹏宇正气鼓鼓地盘腿坐在床上。杨歌好奇凑近:“你们刚才为什么打架啊?”    袁鹏宇瞪了她一眼,“男人之间的事,少管!”    杨歌:“……”    不想继续搭理这俩货,杨歌把被子丢给路致远,转身就回了自己和小声的房间。    小声正抱着多日不见的白团子亲亲,见她进门,开心地从床上跳下来,跟在她身后问:“姐,我们以后都能住这了吗?”    “嗯。”杨歌摸摸他的头,“顾叔叔说了,等你身体好些,会帮你办手续。你也可以上学了。”    “太好了!顾叔叔人真好!”    “是啊,所以你也要听话。”    “嗯!”    “快点睡吧!”    杨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沾着路致远凉凉的触感。    她毫无困意,等到了子夜,才悄悄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看着沙发上睡得香甜的某人,俯身掐住他的脸。路致远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懵然地握住她的手腕,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是她,无声地咧嘴笑了。    杨歌看到他的笑,才恍惚有了实感。眼前的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讨人厌的路致远。    “路致远,你没话跟我说么?”    “你想听什么?”路致远偏头望向她的方向,“你问,我都会回答。”    杨歌咬牙切齿,“从你离开医院那天起,是不是就算好今天了?”    “怎么会……只不过,现在的结果,是最满意的一个。”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顾叔叔的?”杨歌追问。    “三年前和杨叔叔一起吃饭见过一次。”路致远顿了顿,“半年前,袁鹏宇要转来英华的时候,我知道他爸爸是顾风。”    总不会从半年前路致远就开始为现在做准备了吧?    怎么可能,路致远再厉害又不会算命。    杨歌蹙眉,“你是不是还瞒着我谋划什么呢?”    “我现在这样还能谋划什么,不过是想明天不睡沙发,争取和你睡一屋。”    路致远的笑容,却和他说的话不太一样。杨歌心中起疑,到底被他搅乱了心。路致远的手指在她手腕关节处摩挲,顺着手腕沿着手臂向上揉捏她的肉肉,杨歌有种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感觉,甩开他的手,低声吼他:“你干什么!”    “瘦了。”路致远沉声说,“给你留的钱,为什么不用?”    “那么大一笔钱没弄清楚谁敢用!对了,你说清楚,那一百万从哪来的?”    路致远又不说话了。    杨歌抓住他衣领逼问。路致远顺势伸手勾住她的腰搂了搂,“腰都瘦了一大圈。”    “呀!”    路致远的手慢慢上移,摸了摸她的脖子和发梢。    杨歌担心吵醒其他人,又不敢大声,但蹲着又使不上力气,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路致远的手抓空了,讪讪地垂在一旁,说:“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可惜我看不见。”    “活该!”杨歌踢了沙发一脚,“你瞎一辈子好了!”    哒哒的脚步声跑远了。    门关上了。    锁插上了。    路致远睁着眼睛,望着一片黑暗,伸出手,喉咙里低低转转流出两个字。    他又轻轻地念了一遍,闭上眼睛,手落在深蓝色的被子上,压出一个浅浅的坑。    第二天,顾风搬回家一张上下铺的铁床。    “这里住惯了,离公司也近,不想搬家,小远和小声住上下铺,和小歌一间,有卫生间,互相照顾,也方便。”    袁鹏宇不高兴:“为什么他能和杨歌住一间?我就不行?”    “要不你和小远小声住一间,小歌自己住一间。”    袁鹏宇脸一红一白,憋了一会儿气鼓鼓道:“我还是自己住吧!”    “你帮着换上床单被罩。”顾风嘱咐袁鹏宇,转头对套枕套的杨歌和倚在杨歌身边逗猫的小声笑了笑,“一会儿我带你们出去玩,准备两套换洗的衣服,要在山里住两天。”    袁鹏宇来了兴致:“还是去小青山吗?现在栗子熟了吗?”    “去了就知道了!”    顾风摸了摸袁鹏宇脑袋,出门去了。    “小青山的农家乐,以前我妈特别喜欢那的栗子炖鸡,你一定要尝尝!”袁鹏宇拉着被子的一角,对拉着被子另一角的杨歌说。    杨歌笑道:“好。”    关于袁鹏宇的母亲,顾风没有说太多,杨歌只知道她三年前因病去世。    顾风的房间和办公室里,都摆着三人的合照。袁鹏宇和妈妈的五官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浓眉大眼,开朗明亮。    “让一让。”袁鹏宇肩膀撞了一下僵在一边不知所措的路致远。路致远也不退让,推了他一把。    杨歌不由自主对比起两个人。    袁鹏宇像太阳下的向日葵,路致远……哪个背阴山谷里的紫色小兰花?    杨歌铺平被角,余光看到漠然站在一旁的路致远。    还是很难相信他看不见了。    头顶微痒,杨歌抬头。    袁鹏宇从上铺探下头来,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笑呵呵朝小声招手:“上来!看看哥给你铺的好不好?”    小声把猫递给杨歌,开心地爬上了上铺。    杨歌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头顶两个人打闹,床有些微晃。她抱着猫,站起身,走到路致远身边,拉他的衣袖,把他引到下铺边,“你看看,床垫薄不薄?”    路致远摸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手摸了摸床单,笑道:“凑合。”    杨歌切了一声,把猫放到他手边陪他,转身去收拾行李了。她整理好了自己和小声的行李,才回过神来,问路致远:“你的行李自己能装吗?”    “能。”    路致远起身,单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摸索着寻找衣柜。    杨歌看他小心翼翼走了两步,就觉得着急,拉他来到衣柜门口。路致远把猫递还给她,拉开衣柜,熟练地从衣柜下取出书包,又取出换洗的衣服,叠好装进书包。    “你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嗯。”    杨歌按住衣柜的门,不让路致远关上,看了眼一边打闹的二人,压低声音问:“你爸的琴呢?”    路致远摸索着找到她的手,缓缓拉开,关上衣柜。    “卖了。”    “卖了?”杨歌猛然清醒,“那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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