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黑暗里,以歌已经很熟悉了,这是梦魇……梦境中似乎有关于她过去的线索,以歌定睛一看,果然! “你要我忘了你?那我不如忘却一切!”她看见梦中的女子悲戚的靠在墓碑边上,泪痕已干,喃喃自语道。随后跌跌撞撞的走了。 以歌抚上胸口,她似乎也是感同身受,胸腔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被抛下的绝望……‘就这么,难过吗?’以歌问她,可她却并不能感觉到以歌。只是默默的哭泣着。 “朝代更迭,曾经的人不在了,大梁也早已不在了,我真的有那么爱你吗?可是为什么,我没有任何感觉呢?”记忆还在,感情却不在了,她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仿佛还能感觉到男人在她掌心中烙下的炙热一吻。 “每次梦见你,醒来后总会泪流满面。或许我真的应该忘记你,忘记一切……”她看见女子似是饮下了什么药水。 ‘你喝的什么?你想做什么?’以歌想要上前看看瓶子,却根本无法上前一步。 随后以歌一抖,睁开眼睛看着床顶,手习惯性的在脸上一抹,果不其然,又是一片冰凉。 那个人,是我吗?忘记的又是什么?是我主动忘记了啊?以歌了解自己,如果不是太痛苦,是绝对做不出遗忘这个选择的,因为好像记忆里有个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是谁呢?她痛苦的抱着头,蜷缩在床上。 “琬儿~起了吗?”独孤靖瑶已经练完武,和平时一样敲了敲以歌的房门。这丫头,不是自己叫就不起床!独孤靖瑶觉得现在的独孤家很好,靖琬回来之后感觉热闹了许多,小丫头脑袋瓜里奇思妙想多,今天放风筝,明天做糕点的!还别说,以后谁娶到琬儿才是有福气了!那厨艺,简直不能再好了! 是靖瑶!以歌支起身子喘了喘气,“阿姐,我马上就好。”大梁?南北朝吗?以歌眯起眼睛,看来自己活得有够久的啊…… 与靖瑶一同用完膳后,以歌便去了独孤家的书室,她打算找找关于大梁的记载。那块墓碑,又是谁的呢?她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梦见那块墓碑了啊! 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以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一字一行的看了起来。 “如今局势也能看出一二来,这麒麟令一直放在沈家在沈易直手中,现在看来,实在不是什么安全之地啊!”是独孤将军在说话。以歌放下书,侧耳倾听道。沈易直?不是珍珠的爹吗? “怕只怕,麒麟令落在不该落的人手里,到时候我独孤家就处于被动了!”这是靖瑶的声音。 以歌是极其聪明的,稍微一个联系,就想到了关键,当下的局势混乱,朝中杨国忠把持朝政,后宫有杨贵妃宠冠六宫,还有一个安禄山虎视眈眈,皇室式微,独孤家掌数万大军自然成了众多势力争相抢夺的香饽饽,而这麒麟令,定是能够让独孤家妥协的一个东西,却放在了一个小小的吴兴太守手中,那沈家…… 以歌一惊,沈家危矣! 她要立刻赶往吴兴,为了沈家也为了独孤家,她要拿回麒麟令! “阿姐!我想出去玩!”以歌揪着靖瑶的袖子,开始撒娇道。近一年来卖萌撒娇什么的,她已经炉火纯青了,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独孤家受宠的二小姐呢! “去哪?外面现在这么乱,你个女孩子,不安全!”独孤靖瑶摸了摸以歌的小脸,看着她泛白的双唇,二话不说直接反对。 “我之前还一个人回来呢!”以歌开始游说,“我想去找我师姐,最近又开始头疼了,让师姐给我配些药!”以歌朝靖瑶讨好一笑,她相信,以独孤靖瑶的观察水平,不可能没看出自己身体不适。 独孤靖瑶皱眉,琬儿这些天起的越发迟了,之前来的大夫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全都是些废物!若是琬儿的师姐真有办法让琬儿好受些,也未尝不可。 见独孤靖瑶开始思考,以歌一笑,在独孤家里,她和靖瑶最亲,所以独孤夫人也大方的让她归靖瑶所管,所以这次出去只要靖瑶同意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也可以,不过要带着白芍还有白芷。”白芍白芷都会武,也是她一手训出的,平时也一直照顾琬儿,此次出行定能护琬儿周全。琬儿向来不喜欢有不熟悉的暗卫跟着,她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谢谢阿姐~阿姐最好了!”以歌抱着独孤靖瑶,嘴角隐隐有抹微笑,有姐姐的感觉真好!白芍还有白芷虽跟在她身边只有短短一年,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心里也是有杆秤的,以歌完全不担心。 虽是被独孤靖瑶亲手送上的马车,但是在白芍还有白芷的掩护下,以歌一行三人很快就舍弃了马车,转而快马加鞭到达了吴兴。 “二小姐,沈家就在前面了,您也可以放松一些了。”白芍道,她并没有问为什么会来吴兴,也没有问以歌为什么如此着急,从她和白芷被送到这位二小姐身边之后的第一天起,她们的主子,就是独孤家的二小姐,独孤靖琬。 更何况,她们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个二小姐并不像她在独孤家中的那般单纯骄傲,反而有时候会不经意的透露出一种忧伤来…… “这里便是吴兴吗?果然是人杰地灵啊!”以歌看着这小镇,觉得此处倒是民风淳朴,人都要单纯一些。怪不得能养出珍珠这样的姑娘!以歌心里暗暗点头。 大门竟然没关,以歌直接走了进去,朝着声响处走去。 “你说的是真的吗?安二哥,你真的找到了万事通?”珍珠惊喜的望着安庆绪,眼底是毫无保留的激动与期待。 “是真的,只是,珍珠,你真的要为了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珍珠,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他只不过是救了你一次,可是我呢!我……”安庆绪眉头皱紧,眼中是求而不得的痛苦与纠结。 以歌看了看两人,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安庆绪身上,只一眼,她就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对珍珠情根深种!而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啊,少女被英雄救美所以芳心暗许,多年来一直在人海中寻寻觅觅,而她的青梅竹马却一直对她求而不得,甚至还帮着寻找情敌的下落,可谓是深情款款啊!以歌低叹一声,“小珍珠!” 她决定好好说道说道珍珠了!怎么这么多年不见,这丫头的脑袋是进水了吗? “你是何人?!”安庆绪一看见陌生的以歌条件反射将珍珠挡在自己身后,冷凝的目光直直朝以歌射去。 沈珍珠一愣,看清楚了以歌的脸,惊喜极了,“姐姐?”见是珍珠熟识之人安庆绪才放下警惕来。 以歌转身支开了白芷和白芍,走向沈珍珠食指抵了抵她的额头,“钻什么牛角尖啊?你们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珍珠,你可听过一句话?”以歌走了两步,转身看她,“叫做珍惜眼前人。”以歌周身气质一变,压根儿看不出来她是那个傲娇的二小姐,在珍珠和林致面前,以歌更像个姐姐。 沈珍珠一听以歌这话,就知道她是不赞同自己的了,她一急连忙想为自己辩驳。 “我问你,只是当时萍水相逢的一个恩情,你就如此珍而重之,但是这么多年来,这位……安二公子,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是因为习惯了所以忽视了吗?”以歌根本不给沈珍珠说话的机会,这丫头实在是太一厢情愿了,而且过于自负。说不准下一步就是包袱款款去找情郎了呢! “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从未有过联系,你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有无妻妾,品行如何吗?不要和我说当时他救了你所以他是个好人,人是会变的!”看到沈珍珠眼底的震动,以歌的面色却没有丝毫的柔和。 “你师傅是太白先生,他教给你的,自然不是什么闺阁女子会学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了寻找你所谓的心上人,如果他对你没有一丝情谊,甚至忘了你,你要如何自处?剪了头发当尼姑?还是随随便便找了个人嫁了?”见沈珍珠沉默不语,甚至低头思考,以歌其实心里很恼火,沈家危机四伏,这丫头就不能体谅体谅父母吗? “你喜欢的,你那个救了你的人,还是这么多年来你的一个幻想?”以歌犀利的点破了最后一点,“因为不了解,相处的时间短暂,你自然会在心底美化这个人的形象,也是因为不了解,你能不能接受真正的他还是另外一回事!” 沈珍珠像是被打破了美梦一般失落的坐在石凳上。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可她不得不承认,以歌说的很有道理,她不了解,所以会幻想,渐渐的,她就会喜欢上这个她幻想出的人来,以歌说的每一点,她都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沮丧的垂下头,看着襦裙上的花纹默默垂泪。 安庆绪见珍珠一哭,刀子般的目光朝着以歌去,即使这个女人说的都是他想说的,可是她让珍珠哭了,就是她的不对! 安庆绪蹲下身握住珍珠的手,郑重承诺道,“珍珠,不管过去的你是不是想岔了,但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守护你,爱惜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为了你去尝试!” 男人铿锵有力的诺言像块大石重重砸在了沈珍珠的心上,她终于正眼注视着这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上,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安二哥了……以歌姐姐说的对,自己是因为习惯,所以忽视了吗?还是知道了,却选择了逃避,还一直利用着安二哥……享受着他的疼宠……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沈珍珠掩面低泣,她犯了多大的错啊! 以歌看着醒悟的珍珠也是一阵叹息,希望她自己好好想清楚吧!这样对她自己,对沈家都好…… 不过她有些在意安庆绪的身份,姓安……以歌眯起双眼,“安二公子这姓氏,倒是与当今世上大名鼎鼎的安禄山大将军的姓氏一样啊!”似是感叹一般,以歌紧盯着安庆绪,想要观察他的表情。 “你不用试探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是我父亲,但我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安庆绪厌恶的回道,见表情也不似作伪,以歌也想起安禄山次子与其关系不睦的传闻来,翘了翘嘴角,这倒是个好消息啊! “我可不是故意要试探你的,只是为了珍珠,不得不多想。”以歌转了转眼珠,语调转了转。 “你什么意思!”安庆绪一听见事关珍珠,口气冲了些。沈珍珠也抬头看向以歌,我见犹怜的,以歌叹了口气。 “安禄山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沈家可是朝廷忠臣,你若想和珍珠在一起,日后若发生什么变故,你让珍珠,让沈家如何自处?”以歌的纤纤玉指指了指珍珠,又指了指安庆绪。双手一摊,你们自己领会! 奔波了一天,又费了些口舌,她已经很累了好嘛!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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