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月手中刚刚还拿在手心的锦鲤玉佩一眨眼就成了五十两。左右张望繁华街道两旁的标志,记住了身后的当铺位置,才毫无心理负担,蹦蹦跳跳地在大街张开双臂就奔跑。 那公子哥儿身穿华服,身侧美人作伴,香车好马,定是个富贵之人,想来也不差钱。若是遇见问起了,大不了日后有了银子再来赎玉佩还给他。 就顾着高兴,没瞧见从身后当铺钻出一个人影,握紧了锦鲤玉佩,阴恻恻地龇牙咧嘴道:“不要以为你扮女人我就不认识了,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哼哼,让你害我没了脸。”一转身就钻进了当铺搞卫生。 若是昔月回头,定会认出他就是在悬壶医馆做事的药铺小伙计,因上回冒冒失失地被李大夫辞退了,又来了这当铺工作。 昔月不认识十三,只是知道玉佩成色不错,就被悠忽着只当了五十两。全不知道是小伙计悠忽的掌柜,掌柜悠忽的她。 自离开家里,昔月手里第一次有了“巨款”,匆匆地为大娘买了药,又匆匆地敢回大胡同边的小屋。 所谓的药就是人参那样的补品,喝着补气血,且奏效,鱼大娘喝了,歇息一会儿脸色开始好转,昏昏沉沉的眸子有了几分精神,感激地看着昔月,一双老眼亮晶晶。 昔月雪白的小手不留痕迹地摸摸空荡荡的荷包,心里疼,面色却不显,安慰着鱼大娘让她好好歇息。 大咸鱼站在老娘身旁,对昔月感激又抱歉,心里的话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憨厚地笑出了泪水,他被捉着的那一刻,心里想着,他们母子算是完了。可是昔月又把他们救了回来。 三狗子蹲着床边,亮出痞子的坏笑,朝昔月比了个大拇指。 饭团人小鬼大地朝他们二人摆摆手,站在桌子上,豪迈地道:“我们哥儿几个可不在乎这些,都是兄弟。”他半开玩笑地瞄了一眼昔月的胸脯。 昔月揪住他的耳朵:“你这色胚,小小年纪不学好,专挑坏的学。”她还十分怀疑饭团这臭小子是不是为了淘汰她胸小,才要站得高。 饭团不断求饶,连声说,下回再也不敢了,昔月才恨恨地作罢。 突然半掩的小破门被“哐当”推开,几双眼睛齐齐盯着,破门而入的小身板。 来人十岁左右,浑身上下都是布满尘土的粗布衫,肩膀上缝补了几个大补丁,沟头蓬面,发上还插了几根稻草,邋遢的脸只能看清一双焦急的眸子,看向大咸鱼他们,“哇”地一声莫名其妙地哭了出来。 饭团跑过去询问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爱哭鬼:“面吨,你怎么回事儿?” 大咸鱼皱眉,拉着面吨往屋外跑,不让他惊动了鱼大娘,饭团抬脚跟了出去。 昔月笑道:“大娘别担心,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待会儿给您汇报。” 鱼大娘拍拍昔月的手背,慈爱的点点头,抬头看着她如花的脸蛋,眸子闪过一丝黯淡。这样人美心地好的姑娘,他们家哪里娶得起,只是怕儿子心里又得难受了。 面吨还是哭着,脏兮兮的小手擦拭着眼睛,豆大的泪珠子滚落到地。大咸鱼和饭团一句话都问不出来,面露焦急。 昔月拍拍他的肩膀,也不介意他身上的邋遢,如同春风姐姐般笑道:“别哭了,待会儿姐姐给你买糖吃。” 面吨愣愣地放下脏兮兮的小手,偷偷看了一眼昔月,一身桃黄杏花裙褂,笑脸不施脂粉素颜清纯,犹如一朵盛夏的金花。北京城如花的闺阁小姐不少,可哪个是不嫌弃他们穷苦人家的小孩邋邋遢遢,善良温和的小姐见了他们就纷纷绕道而行,凶恶的小姐见到了则是破口大骂,还让他们滚。 面吨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姐姐,你真好看。” 昔月露出洁白的牙齿:“你若是洗干净了,你长得定是也不赖。”饭团那小破孩没少吹嘘,他洗净后迷倒万千小女孩的潇洒风流相貌。 可面吨不是饭团,脸皮薄着呢!轻轻躲开了昔月的触碰,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怕弄脏了她。 大咸鱼几步走向前,挡住面吨看昔月的目光,心里烦躁异常,口气也不太耐烦:“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吨一见大咸鱼凶神恶煞,想起刚刚的委屈,又想哭。昔月蹙眉,一把推开大咸鱼,怒目而视,又哄起面吨道:“别哭了,快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吨忍住不哭,偷偷瞄了一眼大咸鱼,心里好奇,大咸鱼怎么好像村口死了老婆的打铁匠怕有人抢了他媳妇一样。还是漂亮的姐姐好看,又温柔,说的话也好听。 昔月挡在大咸鱼,不让胆子小的饭团被大咸鱼凶神恶煞的神情吓哭,眼神鼓励饭团赶紧说下去。 面吨目光专注于美丽的姐姐,不去想大咸鱼仿佛与他有深仇苦海的如锥目光,一股作气地说完:“今天我们与三狗子哥在东集市溜达,有个好看的姐姐被人欺负了,三狗子哥看不过去,就替那好看的姐姐出头,结果跟人打起了群架,兄弟们都被大伙拉去帮忙了,我胆子小,只好来通风报信。” 昔月脑门出现三根黑线,你这小子连通风报信的活儿都干不好,还想去跟地痞混,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吧! 大咸鱼本是不善的目光狠狠地瞪他,这般要紧的事怎么才说,如长了飞毛腿,往东集市方向奔去。需要三狗子拉帮结派打群架,对方不是人多势众就是权势滔天,三狗子这下子恐怕是闯祸了。 饭团边跟过去,边嚷嚷:“鱼哥,你等等我。” 昔月拧面吨进屋,吩咐道:“好好照顾我大咸鱼他老娘,等他回来。” 面吨嘟囔:“又不是我老娘,凭什么要我照顾。”他一想起大咸鱼那仿佛要抢他媳妇的凶残目光,就老大不乐意了。 昔月勾唇一笑,丁香小舌舔舔红润的唇角,魅惑勾人,又带着几分森然,白皙的小手放在面吨小小的脖子上,轻笑道:“你去不去?” 面吨打了个冷战,浑身冒起了凉意,在他面前的温柔姐姐一眨眼就成了午夜的女鬼,仿佛他只要一摇头,那白白的手就会掐断他的脖子。还是爹说得对,女人翻脸比翻书快得多。他唯唯诺诺地答应,屁颠屁颠地跑去侍候鱼大娘,那虔诚的模样,那严谨的架势,真是恨不得喊鱼大娘做自己的亲娘。 鱼大娘从屋子弹出担忧的目光,昔月目含歉意,转身,一步三回头,可最终消失只在她的眼中。 此番是去打架,不说会让她担心,说了就会更加担心,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东集市里的一场混战把街边的众小贩们通通吓得退避三舍,两旁往常热闹非凡的店铺纷纷关门。至于普通的小老百姓,都怕惹事上身,早跑光了。 街道两旁的小摊桌子、椅子、扁担、箩筐齐齐被充当了工具,抡得起的就往敌人身上打;拿得起的就往敌人身上砸;动不了的也使劲地踩几脚,泄愤。一堆堆的大白菜在天上乱飞,随后又掉落到地上,被你一脚我一脚地踩了个稀巴烂。 群架异常激烈,众人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群架中心中,五六个身穿黑色长衫的青年,整齐干练,面相凶恶,被揍了几拳,虽然不疼,可气得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双眼通红,把对方人往死里打,仿佛是在雪耻。 另一群粗布衫,有男有女,有年壮,有年幼,人多势众,旧衣衫都打着补丁,龇牙咧嘴,脸上挂了彩,可看看被一个黑衣男青年揪住手中的同伴,猛地吸气,“啊”地一声,又齐齐冲进混战区与敌人血拼,仗着人多,一时间也不落入下风。 “哇”地一声啼哭淹没在辱骂,喊杀中,谁也顾不上路旁突然怎么来了一个无助的红衫小女孩,双手揉着猩红的双眼,不敢直视眼前的“呼呼”而来,又“呼呼”而去的扁担,在她左右两边绕来绕去,除了害怕地大呼:“爹爹,救我”外,什么都做不了。 昔月冲向前,一把抱起小女孩,冲那抡扁担的中年黑衣大汉一喝:“你一个大汉,欺负一个小女娃娃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往我头上砸。”指着自己的脑袋,一副我不信你敢砸的样子。 黑衣大汉被昔月这么一喝,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小女孩身上,她皮肤雪白,犹如是雪做的小娃娃,一双水灵眸子掉出几颗金豆子,胖胖的小白手紧紧握成拳头,泫然欲泣,黑衣大汉也是做爹的人,心一下子就软了。长长粗壮的扁担“哐当”地被他扔到地上。 昔月身后传来偷笑声,她扭头狠狠地瞪着身后的就知道找个无辜孩子当挡箭牌的毛头小子一眼。他扯开嘴角尴尬地笑笑,见黑衣大汉也在看他,又抬起头做了个鬼脸,往后跳了几步,一副就喜欢你想干掉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黑衣大汉气得够呛,狠狠地瞪他,瓮声瓮气地警告道,你小子给我记住。又歉意地看看昔月怀抱的小女孩,挤出个自认为最温和的笑,把小女孩吓得往昔月怀里拱了拱。 黑衣大汉顿时碎了一颗玻璃心,打算去帮助挨打的弟兄们,找回场子,挽回自尊。 眼前的混战已到了白热化,黑衣大汉锋利的眼神四扫各处,脑袋一懵,冲着打得兴起的人群大喊:“小姐呢?” 这大汉明显还是个领袖,他这一喊,周围的身穿干练黑衣的人都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相貌不同,神情却是一致,都是一脸懵逼。 黑衣大汉心脏加速跳了几下,大叫糟糕了,冲着另几个穿黑衫的大汉嚷道:“你们这些饭桶,还不快找小姐,她若是有个闪失,你们统统都得陪葬。”语气中不禁有担忧,还有他对这些手下的无数恨铁不成钢。 几个大汉还没从打群架的热情中出来,一个虎背熊腰又不怕死的大汉,走到黑衣大汉面前,挠挠头憨厚地问道:“管事,去哪里找?” 黑衣管事气得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媳妇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睡?” 不怕死的大汉一愣,呵呵傻笑:“我没有媳妇啊!” 管事险些栽倒,狂吐血三尺,怒喝:“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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